彭欣又笑著咳嗽起來,爾後,拭了拭嘴巴,“你啊,也不想想。宋驁再不曉得,也是久經花叢的男人,他經手的婦人,比蕭使君吃過的飯還多。在這些事上,蕭使君又如何比得他的臉皮厚?”
墨九輕哼,翻個白眼,“我不樂意聽蕭乾,換話題。”
“唉!墨九。”彭欣斂住笑意,嚴肅地拉過她的手,語重心長地道:“你放眼一望,這天下有權有勢還有貌的男子,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享盡齊人之福?又有哪一個女子敢心生不滿,有半點怨懟?
蕭使君待你,不可謂不一心一意,這福氣多少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呢。你倒好,這麼好的男子愛慕著你,你不當寶捂著好好待他,反倒為了一點捕風捉影的小事,與他鬧彆扭,還寫什麼笑掉牙的休書……”
想到先前玫兒在桌子底下撿到的一張張“休書草稿”,彭欣又好氣好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深深凝視著她,一字一字說得冷肅。
“墨九,你有沒有想過,不是他不夠好,而是你要求太高?”
墨九目光淺眯著,略微怔忡。
不是他不夠好,而是她要求太高?
細想一下彭欣這句話,她不完全贊同,卻無法否認。
在當下的社會秩序裡,蕭六郎百分之百是萬里挑一的好男人。便是以現代女子的眼光來看,他都是一個懂得寵愛女子的男人,算是男人中的佼佼者……可不管是她要求太高也好,還是她過高的估計了自己在戀愛市場的價值也好,她在這件事上都不願意遷就,以至讓問題越來越嚴重,從此惡性迴圈下去。
“彭欣,可能我的想法,你會覺得古怪,可我就是這個樣子的人。當一個男人不分青紅皂白地為我定罪,在我與另外的人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別人,而不相信我,這與當眾打我的臉沒有區別。哪怕失去他,我會傷痕累累,甚至從此不再遇愛,我也做不到被他搧了耳光,還強顏歡笑與他繼續相好。”
“人吶,都是貪心的。得了寸,還想進尺。”彭欣的價值觀顯然與她並不一樣,哪怕她是一個相對開明的女子,也不能理解墨九的執拗,“墨九,你可知曉,蕭六郎是多少女子的深閨夢裡人?又有多少女子夢想著能得他一顧?你呵,半分不懂珍惜。”
“你不懂,我本就很珍惜啊。”墨九彎唇一笑,“若不珍惜,我又何苦來哉?”
“也許是我不懂。”彭欣低頭繼續繡小鞋子,可大抵是分神的緣故,繡針冷不丁扎到了手針,她“嘶”了一聲,抬起手放入嘴裡,輕輕嘬了一下,思考片刻,又道:“可你也不曾真正失去過,並不懂得失去一個曾經擁有的人,到底會有多麼的痛苦與遺憾……”
“好吧,我想度你成仙,你卻想度我成人。”墨九打個哈哈,被彭欣剜了一下,又吐了吐舌頭,收斂起促狹的表情,一本正經地道:“不屬於我的心,我寧願埋葬。”
“可你目前,顯然埋葬不了。”
彭欣篤定的樣子,讓墨九有些惱火。
愛了這麼久,說走可以走。但說忘,又如何忘得掉?
微微牽一下唇,她輕撫鬢角的髮絲,曖昧一笑,“好吧,算你說對了。既然我無法埋葬,那就只能好好打磨了。一次打磨不了,我打磨二次,二次打磨不了,我打磨三次,三次還打磨不了……差不多就可以入土為安了。”
有時候,一個看似不經意的玩笑,其實帶著說話之人的真心。彭欣看墨九笑意盈盈,斜覷她一眼,無奈地嘆息一聲,將放在膝蓋上的鞋樣子撿起,繼續繡花。墨九也拿過書本,可這一次,她卻久久無法進入狀態,半天都翻不了一頁。
帳篷裡寂靜無聲,外面風雪的嗚咽就愈發大了起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宋驁清越的聲音,再一次傳入耳朵。
“小寡婦,小寡婦,你再不出來,我就闖進來了?”
噫?這貨膽兒變大了?這番竟然想要硬闖?
墨九與彭欣交流了一下眼神兒,冷冷一哼,把書放下,捋了捋頭髮,走過去撩開簾子,正準備抻掇那貨一頓,突然便被一陣幽香嗆地打了個噴嚏。
她不悅地皺了皺鼻子,迎著香風飄來處一看,一個陌生高挑的美貌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她的面前,俏媚、妖豔、膚如凝脂、螓首蛾眉,不管從哪一個角度看,都是一個十足的美人兒。
哇靠!南榮大營何時又添一美?
墨九不解地遲疑一瞬,問:“你是……”
然而,她話還沒有說完,美人兒挑了挑眉頭,那熟悉感極強的眉眼,就讓她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