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事到如今,扎布日代表的是誰的利益,還未可知,北勐大汗的立場,也不清不楚。
而權力之巔,親情總會屈服於人性,一切都變得*裸的現實。
隱隱的,墨九突然產生了一個直覺:蕭六郎這個敏感的身份,經此一仗,恐怕再難保密下去了。
墨九心臟冷颼颼颳著風,不由自主瞥向蕭乾,見他靜靜地看著前方,指尖扶在長劍之上,面容有一絲絲的寒氣,卻沒有太多的憂色,又暗自定了定心。
想來他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
果然,她剛剛收回視線,蕭乾的聲音一沉,便徐徐響在耳側。
“四皇子的話,我信。”
略一遲疑,他唇角一牽,又涼涼地笑開,“只可惜,我不會再給你機會。”
扎布日握住彎刀的手,狠狠一緊,“你要做什麼?”
蕭乾笑了。曼妙的雪花輕輕落在他冷峻的眉峰上,為他冷漠的面孔顯了一絲淡淡的暖意,讓他看向扎布日的目光,不再如先前冷冽,和煦的笑容,也似乎在與久別重逢的朋友討論晚上吃什麼菜喝什麼酒,無半分稜角與生硬。
“來人啦!把四皇子請回去,莫要慢待了。”
“蕭乾,你也太狂妄!你憑什麼?你不要忘了,我是什麼人!”一道嗜血的冷光從扎布日的眼睛裡激射出來,如同貓頭鷹在掙扎狂吼,他不敢相信,也不甘心地怒罵著,“就算你拼著人多俘了我,又能如何?澗水河一戰,你敗局已定,你以為跑到這裡來佔了便宜,完顏修就會放過你嗎?還有我駐紮在採石坡的二十萬北勐騎兵,他們會放過你嗎?還有大汗,你以為你……”
他話裡隱隱透出了蕭乾與北勐的關係,但他似乎也有顧慮,不太敢當眾明言,說了一半就停下,目光冷颼颼盯視蕭乾。
“識趣的,放我和敏敏離開,我會為你保密!”
“不必保密了!”蕭乾慢悠悠嘆一口氣,似帶了重重的無奈,“紙包不住火,風也藏不住話……該來的,始終會來。”
斜睨一眼,他整肅表情,厲色道:“動手!”
“蕭乾!你敢!”扎布日顯然沒有想到,他連身份也不顧及了。
輕笑一聲,蕭乾唇角微勾著,像是在笑,可一字一頓卻不帶半分感情:“我敢不敢,你很快就會知道。”
“蕭乾,你這麼決絕,輸定了!”扎布日回視他,這句話帶著斬釘截鐵的寒冷,卻無一點畏懼的驚慌,就好像一切都被他操縱在手一般。
“哦?”蕭乾眉梢一揚,依舊不溫不火地笑:“天要滅我,我只能另尋生機。即便我輸,也無人敢贏!”
擲地有聲的話,響徹天際。這樣的蕭乾,確實是狂妄的,皚如雪,皎若月。
冷風呼嘯,場上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他,蕭乾,這個立於萬軍之中卻孤傲如鷹的男人。
他黑色的披風輕輕上揚,飛動的弧線飄搖而冷漠,似孤注一擲的決然,又似久經風雨的淡泊。
每一個人看見這樣的他,都有一個不同的心思。
塔塔敏緊緊抿著雙唇,面色一片蒼白,她看著扎布日,目光裡有一抹異樣的無助,寬大的衣袖下緊攥的拳心,也在微微的顫抖。
就像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扎布日驀然抬頭,仰望著無邊無際的天空,長長一嘆,又低頭望向塔塔敏。
這一眼,深情似海。
這一眼,又如暮鼓敲響……
漫天的飛雪下,他的手指慢慢劃過彎刀鋒利的稜角,臉孔上情緒莫名複雜,聲音卻軟化下來。
“落入你的手裡,我死而無憾!但是,蕭乾,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說罷不待蕭乾回應,他緩緩注視著塔塔敏,目光滿帶愛慕,似乎他從漠北策馬揚鞭到此,就是為了赴這一場情深。
“放了敏敏,我都依你。”
蕭乾不置可否,靜靜凝視著他,久久,微微一笑。
“換了你,會嗎?”
扎布日目光不動,站在他的對面,臉上並沒有多少受挫的憤怒表情。事到如今,萬事都由不得他選擇,他只能接受這樣的宿命。
“白雲蒼狗,人生無常!輸贏本就未有定論,一個放不下情分的人,總會一敗再敗。我承認,我不如你,蕭乾,你比我狠!”
這句話,扎布日是帶著微笑說的,還若有似無的瞥了墨九一眼。這讓墨九心裡“咯噔”一下,便感染了某種情緒。男人重利,女人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