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間已是化不開的淒涼與哀痛。水眸盈盈,凝聚著欲語還休的怨憤,最終化為一聲低不可聞的輕嘆:“父皇——”隨之滑落的是凝聚在眼梢的一滴清淚,雖是一滴,卻美麗得擁有憾動人心的力量!
建元帝初始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點點心疼與柔柔的笑意溢滿眼底,他輕輕的擁住文心,溫柔的撫摸她的如雲秀髮,嘆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聞言,文心突然感到一陣酸澀,淚水驀地噴薄而出——有誰知道身在異世的她此刻最渴望的就是親情呢?即使在無雙宮中,面對自稱是她姨娘的聶無雙自己也沒有流露半點真情,可是在這個全天下最尊貴的帝皇面前為何會抑制不住的潸然淚下?——因為,他們都是孤獨至極的人嗎?
“月兒,不哭了……”柔軟修長的手輕輕拂去她的淚痕,文心壓抑著哭聲,淚意朦朧中,惟見他無奈而滿足的笑容綻放於眉角,淡淡的留下一絲笑紋。
文心錯愕,歲月無聲靜靜流淌,驀然回首,原來時光已翩然輕擦過他的眼梢,留下不可磨滅的刻痕……
她不自禁的想:如果……如果她再也回不了家,她能否代替月兒盡享他的關懷?如果……如果非要深陷皇宮不得出去,她是否可以把他當成真正的爹,陪伴他,讓他少些煩憂,少些孤寂?
文德殿中,其他人不知何時早已退去,諾大空曠的殿堂中唯有文心與建元帝相對無語。
建元帝看著文心,眼神帶著一絲迷茫,視線雖滯留於她的臉上,卻彷彿越過千年萬年尋求著心底的那一份最初的深愛……多少年前,那個女子也是如此芳齡,一身桃粉清裳,淡淡然隱於紛紛花雨中,那不經意流露的一抹微笑,如綠蕪初綻,桃李蒸霞,深深撥動了他冰封多年的心絃。從此日升日落魂牽夢縈,相思不悔——終至為她血染江山,傾了天下!
“父皇——”他眸中暗藏的滄桑纏繞著絲絲悵然點點哀思,文心一顫,輕喊出聲,建元帝頓時收回心緒,眼底漸生柔波,微微嘆道:“月兒,你和她真的太像了……奈何橋邊,三途河畔,她若是知道你們安然無恙,也會放心的走了……”
文心猜想他口中的“她”硬是月兒的生母,不過……“我們?”文心一愣,“父皇是說……”
建元帝輕輕頷首,笑道:“自然是你的孿生兄長。月兒,當時你還太小,兵荒馬亂中,我失了你,也失了他。然而,最讓我心疼的是你啊,恪兒不久就為故人所救,可你,卻在外流落了整整十五年!你是我天朝的九公主,卻在民間受盡了苦難,父皇……終是有愧於你啊……”
文心悽然,她不是月兒,月兒或許十五年前就早已死於非命!她不過一小小的異世來客,陰差陽錯入了宮,認了爹,可是……不是她的,終究是……得不到麼?
出了文德殿,她依舊能感到建元帝的目光一直追隨者她。文心心下黯然,不覺加快了腳步。直到走完重重玉階,高大的殿宇隱沒於浮雲流曦之中,文心才鬆開緊攢著的雙手。那指甲劃過面板的絲絲銳痛豈可與心中揮之不去的暗傷相提並論?她清楚,這一切都不屬於她,是別人的,她取代了那個人,可終究——是騙來的!
步步為營啊!儘管如此,她能做的,不就是滿足他的或自己的願望?既然一切都讓她承擔,她為何要在無妄中苦苦掙扎?該如何做,時間會為她解答!
文心釋然,一抹淡笑盈於唇畔,微微抬首,卻見迎面走來一位身穿絳紅色官服的年輕男子。他容顏俊秀,身形挺拔頎長,全身流淌著秀朗澄明的意韻,給人一種“有匪君子,如圭如璧。寬兮綽兮,不為虐兮”之感。
文心一驚,此人正是煙波湖畔南北舉子比試的代表之一——裴羨玉!西陵早就仰慕其才華,斷言他必登科取仕,果然,幾月不見,竟然在皇宮不期而遇!
文心內心惴惴,欲掩面離去,可裴羨玉那一臉怔忪疑惑的表情分明是已望見了自己!文心一陣焦慮,只盼望他沒有將自己認出!否則,一好好的江湖少年郎不僅變成了女子還成了當朝公主,這……這如何解釋的清?
眼見對方已至跟前,文心強扯出一抹笑容,對他微微頷首,未及對方出口詢問,便已轉首匆匆離去……
可憐身在帝王家
文心幾乎是奔著逃開裴羨玉的,雙手提著雪紗宮裙,一路不辨方向的悶頭亂竄。結果,抬起頭時,卻見綠樹掩映,繁花似錦,亭臺樓閣千重,畫梁閣道不計其數,又偏偏分外相似。
文心暗自皺眉,她初來乍到,可不認識什麼路!欲找人詢問,環顧四周,卻未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