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的詩句。誰的句子?不管他!如今,他面對這“眉眼盈盈處!”他知道,他完了!這就是他要去的地方!自從離開微珊後,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完完全全的被融化,被瓦解,他嘆了口好長好長好長的氣。
“訪竹,你這麼年輕,這麼美好,這麼純潔……”他由衷的說:“你為什麼偏偏遇到我?”
她不語,繼續看他。“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有多麼自卑嗎?”他再說:“你知道我已經是個不能愛,不取愛,不該愛的男人嗎?你知道我命中是愛情的劊子手,我曾經嚴重的傷害過別人,也嚴重的被傷害過,我發過毒誓──這一生,再也不愛人,也不被人愛!”
她瞅著他,淚痕已幹,神情專注。這一定睛凝視,她才發現他瘦了,那麼消瘦、孤獨。他的眼神不再凌厲,而是熱烈中混合著酸楚,乞諒中混合著掙扎。他的語氣低微,誠懇,每一個字,像從內心深處挖出來的,還滴著血的。他的下巴上,一夜未刮的鬍子像雨後的草地,雜亂著一片青蔥……哦,這個男人!他確實不是女孩子心目中的英雄。但,她卻那麼深深的淹沒在他的一切一切之中──包括他的冷酷、凌厲,和罪惡──如果有罪惡的話。她閃動眼瞼,無法說話。顧飛帆,顧飛帆,如果你真的再也不愛人,也不被人愛,你就該躲在你那印度的叢林裡,根本不要回來!
“我一直不敢再提我的過去,”他又說,握緊了她的手,盯著她,由於她那長久的沉默而擔憂了。他嘆息,有些焦灼的說:“或者,你已經不想聽了。”
她無法沉默了,她揚起睫毛,讓眼光和他的纏在一起,她一直看到他眼睛的底層去。“那些女孩,”她輕聲問:“都傷害過你嗎?”
“不。”他坦白的說。眉頭纏結,回憶顯然是條毒蛇,在兇猛的啃噬著他的心臟。“最起碼,微珊從沒有傷害過我,是我傷害了她。”“微珊?”她怔了怔,本能的重複著這名字。
“微珊,”他咬了咬嘴唇,唇上立刻留下幾個好深的牙齒印。“鄧微珊,她是曉芙的同學,也是我的同學。十年前,我在臺大念國貿,微珊在外文系,是以社會組狀元取進臺大的,你可以想象她的才華。她並不是只會唸書,她聰明沉靜,美麗大方,一進臺大,就成了外文系之花,追求她的男同學,可以組成一連軍隊。”她瞅著他。微珊──她心中低念著這個名字──鄧微珊,見鬼,她在嫉妒她!“我在國貿也是個名人,我打籃球,拉小提琴,演話劇,辦社團,除了唸書之外,我什麼都做。”他盯著她。“你聽說過大學裡有留級生嗎?我就是一個!別人念大學念四年,我的大二就唸了兩年,然後,微珊來了。我和她吃過兩次飯,看了三次電影,就整個掉進去了。我想,我瘋了,她住女生宿舍,我整晚在宿舍外拉小提琴給她聽,一直拉到天亮,我送玫瑰花,送得整個女生宿舍連舍監屋裡都堆滿了花。我寫情書,把情書寫在落葉上,寫在糖果上,寫在火柴盒上……恨不得寫在我的面板上,連我的皮一起剝給她……”
訪竹咬牙,老天,她嫉妒她!
“微珊本來是看不起我的,她的追求者太多了,她出自書香門第,雅潔脫俗,飄然出塵。她認為我太不務正業,太不用功,也──不容易專情。我不理她的冷淡,苦追又苦追,你不知道我追得有多苦。我瘋了,我真的為她瘋了,如果得不到她,我想我非死不可。到大四的時候,我的痴情總算打動了她,她對我說,如果你這學期考第一名,我嫁你!老天,那時已考過期中考,我有三門當掉,如何去考第一名?我沒反抗,回家起就死啃書本,那學期我以全校第一名畢業。第二年,我服完兵役,微珊嫁給了我。”
訪竹吸了口氣,老天,我嫉妒她!
“娶到了微珊,我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我們也確實過了一年的神仙生活,然後,父親的公司出了事,他代理進口棉花加工,美國方面的廠商忽然停止了我們的代理合約,這會逼使我們破產,父親立刻派我去美國,為了查明真相。你對商場的競爭和黑暗瞭解不多,我也不詳細說。反正,我在紐約和那廠商談判失敗,眼看工廠就會倒閉,我靈機一動,此處不留人,必定另有留人處!我看中了另一家更大的廠商,那產業的主人是義大利的美籍移民,我開始爭取外銷代理權。在爭取的過程中,我認識了那老闆的女兒黛比。一個十足的性感的小野貓,她對我興趣濃厚,我當時想,黛比明知我結過婚,這只是一場遊戲,我不敢得罪她,怕影響到我們的代理權。事實上,黛比風流成性,她的男友,什麼國籍都有,除了東方人。或者,她只是想在她的收集中再加一項。這是場遊戲!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