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畢,咻地站起,速度之快,我只覺眼前白影一晃,下一刻,她纖細的手指早掐住我的脖頸,我不知道原來一瞬間不能呼吸,是這樣的難受,思緒似乎也被鉗制,但,也在這一瞬間,我讀懂她眼底,那種深沉的絕望,這種絕望,宛如潑墨,濃濃淺淺的,帶著未乾的餘韻,醞釀出的,僅是同樣的意味。
當我再次恢復清明的意識時,宸貴妃已被幾名宮女抓住手臂,她的臉上,淚,已停。
順公公扶著我,詢問什麼,我都聽不見,素手撫著頸上的勒痕,我觸到的疼痛,一如她此時心底的痛楚。
嬰兒的啼哭聲驟然襲來,我看到,芊妃手中抱著襁褓,那哭聲,正是從襁褓中傳出,她巧笑如嫣,望著宸責妃:
“這孩子,貴妃娘娘可認得?”
“你——原來是你!”宸貴妃似乎發現什麼,但她的聲音,如同她眸底的光彩,逐漸的暗淡下去。
“皇上,此事,已然核實,是否要請示太后,再做發落?”
“不必。”天燁低沉地說,他心裡也會難受吧,人非草木,怎能無情?眼前這個女子,畢竟是伴了他兩年的人。
看著這嬰兒,望著失魂落魄的宸貴妃,我無法猜到其中的聯絡,但從天燁的話語間,我知道,紫禁,終是又一次變天。
每次的變天,都會有人死,也有人會笑著舔盡死者的血,芬芳的腥味,提醒著暫時的勝利者,死亡的味道,也使她們一次又一次,如癮念般不捨放棄。
“皇上,此事關係甚大,還請皇上三思!”順公公突然開口。
在天燁的沉默中,失神的宸貴妃聽到順公公求情後,卻幽幽地吐出話來:
“皇上,我唯一,貪戀的,其實,並不是他們所說的後位,我想要的,一直是——”她停頓中,彷彿在積蓄最後的勇氣,或是力氣來將剩下的話說完:“希望,能有一些和您之間的聯絡,哪怕在您嫌棄我之後,我仍能擁有的聯絡,所以,我想誕育您的子嗣,這就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慰籍,可,自從那次小產後,太醫告知我,此生不可能再有孕!而,我也清楚知道,您對我的寵愛,看似盛隆,實則搖搖欲墜,我只是她的影子,影子,終是,不能長久地伴著您左右。惟有孩子,是你會永遠憐惜的,有了這個孩子,鸞鳴宮才不會成為一座被君王淡忘的空寂冷宮。所以,我才會詐稱有孕,再派人秘密從民間尋得孕婦,待她產下後,悄悄送進宮來,本以為一切的安排都天衣無縫。直到今日,當接嬰兒的嬤嬤沒有按時回到宮中,我便知道,事情,怕有了變數。”她將實情緩緩道來,她楚楚地哀訴,不同於之前的癱軟,也不同於方才的瘋絕,不過短短的時間,她的心境經歷的變化,怕是別人,窮一生,都不可能經歷的。
“今日此罪,罪當賜死,但,在我死之前,皇上,請您回答我一句話,好嗎?”
她的眸華內再無恐懼,只有剎那的自怨自憐惜隨著這句話隱現。
“什麼話?”天燁不去看她,聲音裡,也辨不出絲毫的情愫,他索來就可以這樣冷靜地看著別人悲苦。
“在您眼中,是否能有那麼一刻,看著的,是我,而不是她?”
她問出這句話,我的心彷彿被一根小小的刺,輕輕戳了一下,帶著痛意,餘悸中擔心著下次的戳痛。
“有。”簡明扼要的回答,換來的,是宸貴妃輕笑出聲。
“謝主隆恩!”
她低低吟出這句,便不再說一句話。
“皇上,當斷不斷,則無以服後宮,請皇上下詔!”芊妃步步緊逼。
“芊妃,朕自有決斷,你退下吧。”天燁的話語有著不容反抗的威儀,他始終還是不忍心,當我聽懂這句話的意思時,心,微微地,柔軟疼痛。
“是,臣妾告退。”芊妃將襁褓內的嬰兒遞於一邊的宮女,福身,退下。
殿內,頃刻間,又是一片寂靜。在這寂靜中,我知道,天燁的眼神始終是停留在宸貴妃身上,一念生,即是活,一念死,即是終。
宸貴妃依然婉約地淺笑,她想知道的,亦都已經知道,死亡對於她的恐懼,在這件事被揭開的剎那,就不再將她的神經攫住,因為,最壞的都已經經歷,還有什麼是值得恐慌的呢?
彼時,她求我,僅是想試圖維繫住天燁的心,可,當一切的真相來得如此快時,她意識到,失去,其實,亦是註定。
但在失去之前,問出一直不敢問的話,得到從不敢想又企盼的答案時,對於她來說,就再沒有任何遺憾,縱是還有所牽念。
她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