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高箬也從王嬸子口中瞭解到,她是個可憐人。
這個村子其實是王嬸子孃家,一年前她住在離這裡十里路左右的另一個村子,後來日本人掃蕩村子,將他們村幾乎屠戮乾淨了。
丈夫和兩個大兒子也死在他們刀下,當時王嬸子帶著兩個女兒回來照顧癱瘓病危的老父親所以躲過一劫。
王嬸子說,說來也是因果報應,王嬸子父母以前在這個村裡,算是條件好的。
老父親以前是老學堂的夫子,又做得一手人人誇讚的好木工。
母親務農勤快又做得一手的好豆腐,本來可以讓孩子們都上幾年學堂識點文化。
結果他們卻只讓三個兒子讀書不許四個女兒讀,只是偷偷學寫幾個簡單的字就會捱打 女娃呢每天就只能幹活。
還早早就讓她們嫁人換了彩禮給三個兒子用。其餘三個姐妹還嫁到離家很遠的鄉里。
後來三個兒子從村裡讀到鄉鎮裡,又去縣城裡讀,然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他們病重帶了好幾次信出去都沒找到人。
結果最後照顧他們的事情還只能落到相對嫁得近的王嬸子身上。
王嬸子說她沒有文化,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高箬說她來教她。
但是後來她想了想又笑著搖搖頭說她本來也沒個正經名字,她和其餘三個女孩子都沒有。
在家時就叫大妹二妹三妹四妹,出嫁了就叫某某嫂子,某某嬸子,某某大娘。
等死了立個碑就叫某母某氏,女孩子們大致都是這樣的名字。
其實這路沒有多遠,到了家中她們也還坐在屋裡在繼續聊。
夜色已經沉默,王嬸子拿出平日不捨得點的松油燈,房前屋後的青蛙一直呱呱叫個不停。
“現在管的嚴,沒辦法買到煤油,只能將就著用了。”
現在這個條件村子裡家家戶戶也都只能採了松樹的油脂將就著用。
“這兩丫頭又貪玩不回家!”王嬸子突然想起這事情。
聊得太投入了,竟然都沒注意到兩個孩子沒在家。
幸好沒幾分鐘兩個小女孩就回來,一大一小都扎著雙麻花辮。
最近天熱穿著原木色的褂子和到膝蓋的黑色碎花褲。
“阿媽!我們回來了!”兩個小女孩異口同聲。
咦?看見家裡怎麼多了個人,就呆呆站在門囗不進來。
“跑哪裡去了?!不是跟你們說了天黑前必須在家嗎?明天要是還不聽話你倆等著捱打吧!”
王嬸子放了狠話,晚上不回家多不安全,但是她其實是很少打孩子的。
“阿媽!我和姐姐去山上採松油了,你不是說我們家沒有松油要省著用嗎?”
小女兒展示她們布袋子裡的成果。
王嬸子啞了一瞬,昏暗點松油燈光下她眼裡含了淚光。
但是還是故作生氣的說“那也不能這麼晚回家!”
“哦~”兩個女孩低著頭,她們知道怪自己回來晚了讓阿媽擔心了。
“見到姐姐還不叫人!”王嬸子道。
“不不不~”高箬連忙擺手。“以後我叫你王姐,讓孩子們叫我姨就好,我都二十五歲的人了。”
“那就叫小姨!”王嬸子道。
“小姨好~”
“小姨好~”
高箬笑得開心,這小女孩就是好,喊人聲音都是甜甜的。
又讓她想起來妞妞,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麼樣了,還想起一起逃亡的那些孩子們。
“快進來,小姨給你們拿糖。”
從上海來的時候她大包小包帶了不少糖,因為趙婧瑂說過糖分很重要。
尤其是在戰爭年代有了糖可以多活很久,不過高箬覺得主要是吃了開心。
而且她想著現在這東西都是重要戰略物資了,帶著點準沒錯。
高箬從穿衣服的大包袱掏出糖,兩個小女孩歡天喜地跑進來接下。
“哎呀,這麼珍貴的東西你自己留著。”王嬸子很不好意思。
“什麼珍貴?孩子開心最重要。”
高箬覺得心酸要是她們生活的地方,這樣的糖恐怕很多人連看都不想看。
但是現在對於這些人來說卻是人間美味。
“你們叫什麼名字呀?”果然在小孩子面前女孩子都容易變成夾子音,連高箬說話都格外溫柔。
“我是姐姐我今年九歲,我叫王雲荷。”
“我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