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食罷撤宴,老頭兒已經面色赤紅,眼神迷離,坐在榻上連連打晃啦。馬丁趕忙招呼僕役,扶中正大人寢室安眠,自然也有美婢獻上——老頭兒還有沒有精力享用暫且不論,但作為主家,此禮必不可失也。
魯寬臨離開正堂的時候,馬弁跟上去問了一句:“小子輩所默文字,若何?”魯中正這才想起正事兒來,隨便揮了揮袖子:“可、可先封存,候吾明日再判。”於是等到送走了老頭兒,馬弁才過去檢視四名少年所默寫的《孟子》。
他本人是沒有什麼學問的,也瞧不出來默寫得是否準確,只是拿來比對,但見馬鈞寫字最多,足足十多頁紙——其實他已經從“性,猶杞柳也”開始,把餘下的《孟子》篇章全都默寫完啦,累得右手五指都在哆嗦——其次是陳紵,第三是馬齊,只有馬夏寫得最少,並且多處塗改。
馬弁說這可不行,喚僕役:“速取《孟子》來。”叫四個孩子照書比對,若有錯誤便趕緊修正,尤其馬夏——“且重抄一遍,勿失此大好機會也。”馬鈞卻朝馬弁一拱手:“夜深矣,小子若不即歸,恐母親牽掛——即有錯訛,亦二三字而已,且請告退。”
馬弁朝他一皺眉頭,問說你真有那麼大把握?好吧,隨便你,想走就趕緊回家吧。馬鈞匆匆告辭而去,卻亦不禁腹誹:白耗這麼晚,我連夕食都還沒有吃呀!怎麼也不把中正大人吃剩下的賞我一些……然而馬弁伯父今日已經算幫了他大忙啦,也不好意思再開口求食。
第二天一早,魯寬宿醉未醒,迷迷糊糊地辭別馬丁,便乘車返回了郡城。直到當天晚上,他才想起正事兒來,於是喚僕役取來馬弁臨行前塞上的答卷,逐一審看。雖說四個孩子裡面有三個都是歪瓜裂棗,好在背書尚有一功,這默寫的基本上沒什麼錯誤嘛。
細瞧文字,馬鈞等人都僅僅中平而已,倒是那陳紵寫得一筆好隸書——然而並無卵用。品評士人,一看才學,二看品德,三看家世,馬氏邨這四個弱冠少年,就算能夠默寫全篇《孟子》,也不見得有多大才學,至於品德,更是無可目見也,論家世呢?貌似也好不到哪兒去……
可是終究人家請自己吃了一頓好的呀,魯寬很清楚,所以上趕著請自己過去品評那四人,是為的不久後的科舉考試好加分兒,但若評了下等,便無加分可能。於是捏著鼻子,給馬齊評了箇中中,其餘三人,盡皆中下。
這就到自己許可權的頂點啦,真要評了中上甚至上等,朝廷一旦審查起來,恐怕脫不了干係。中正官也不是一言堂,是宏輔上奏天子,為避免中正徇私,規定每年委派秘書監或者選部的官員巡行各州郡,以稽核中正之評,尤其中正官皆各郡土著,他們的族人、姻親,自己是不能評的,也得等上述官員下來品評。
中中以下,就算上官來審,自己也有話說——伏波將軍馬援之後,我就算他是高門世家,多給了點兒加分,你還能挑出什麼錯兒來嗎?(未完待續。。)
第六章、字典價貴
延康二年十月在洛陽舉辦的科舉考試,乃是有史以來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建安十四年九月,也就是兩年以前——同時也是大魏定鼎以後的首次,理論上範圍涵蓋全中國,然而涼、益、交三州尚未能歸從王化,未必能有幾個人來。
哦,那是指原本漢代十三州中的涼、益、交,若按照魏朝新的行政區劃,則分涼州為秦、涼,分益州為梁、益、夷,分交州為交、廣,加起來總共是七個新州。
秋後才考試,春季便將此事分告諸郡,主要是為了那些邊遠郡縣考慮。洛陽名義上居中國之中,其實還是相對偏向北方的,交、廣暫且不論,相距沅、洪、湘、閩南部各郡,直線距離就超過了兩千裡,快馬傳佈也得半個多月,報考計程車人乘車北上,能夠在百日內抵達都城,就算是很迅捷的了。
相比起來,從扶風郡出函谷關而抵洛陽,雖然說不上什麼“朝發夕至”,卻實在近便了許多,尤其還有水路連通,乃可先乘舟而下渭水,繼而黃河段亦多處可以行船,可稍解旅途之勞乏也。
所以扶風郡的出行日期,定在了考前一個月,也就是秋九月中旬。在此之前,馬鈞如同海綿吸水一般,貪婪地咀嚼和消化著《物理初言》中的知識。尤其卷二“原力”,在確定了相關力的三條原理以後,還附加以一些實用技巧,比方說:桔槔(槓桿)之用,輪、軸之用。滑車(滑輪)之用。船行之理。以及浮水之力與所排之物重相等(自然以“曹衝稱象”的故事作為例證),等等。對於喜歡匠人之事的馬鈞來說,那才是真正讓他取之不盡、受用無窮的知識寶庫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