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鋪面而來的帶著誘人香味兒的熱氣,來自於每一鍋滾滾蒸騰著的紫銅火鍋之內。尤其是麻辣湯底的鍋子,更是熱力四射地讓人忘記了連綿陰雨的寒意。
一樓三十幾張桌子分佈在屋子之中,而在正北方向則擺放著一個小小的舞臺,一開始是放在中間,但是因為桌數一加再加,便只能夠挪到倚著北牆的位置了。
在舞臺之上唱著靡靡之音的,正是當前城內唱曲界的新秀,黃文君,雖然名字略微剛硬,但是她卻是一個嫵媚十足的女人。雪白的肌膚,含笑帶情的雙目,豐滿誘惑的紅唇,再加上裊繞勾人的嗓音,讓近兩個月辛道的男性顧客明顯增多。
在黃文君的身後彈奏著一張七絃琴的姑娘,梳著一頭蟠龍髻,帶著一張輕薄的面紗,代表著是僱來的琴師。
時人喜樂,很多有條件的人家都會選擇讓女兒學習撫琴,當做是對情操的培養。然而世事無常,能夠一直過著富貴生活的人是幸運的,為了生存,姑娘家從小不斷學習的繡法同琴藝也能夠作為謀生的手段,只不過好人家的姑娘,仍會在面上敷著一塊兒輕紗,將來,也好有退上一步的機會。
黃文君的嗓音出色,唱的曲子又都是特別創作的一些新巧之作,因此對琴師的要求也極高,坐在她身後的彈奏之人,便也是流水一樣地變。
今日的這個姑娘看起來頗為秀麗,即便是透過輕紗,也能夠看出出色的五官,尤其是一雙露在外面的妙目,更是比起來黃文君也不遜色。身材也比較高挑,穿著一條煙雲蝴蝶裙,看得出來衣裳應該是買了現成的,裙角略長,蓋住了雙足,袖子也有些過長,蓋住了一半的手背,露出了幾根塗著大紅蔻丹的手指,輕撫著古琴。肩上還披著一件靛青的厚絨披風,看起來有些怕冷的模樣。
這時候,突然從門外走進來幾個穿著鎧甲帶著長柄大刀計程車兵,凶神一般站在了門口,檢視著店裡面的人,方德秋從櫃檯後面迎了過來,笑著拱起了手。
“幾位大人快快請進,不知今日來到小店有何貴幹?”
一個黑臉粗髯的壯實士兵走了出來,穿著鶻尾甲,看起來應該是個百戶,對方德秋粗聲粗氣地說到:“我聽人說,你這店裡頭窩藏著在逃的逃犯,今日便是來緝拿犯人的,唔要擋路,要不然老子連你也一起抓進去!”
方德秋聽了,大驚失色:“大人這是怎麼說的,小店向來守規矩,怎麼會幹出這種事?”
黑臉的白戶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敢不敢的,可不是你說說有用,要是沒有窩藏逃犯,還怕我查?”
說著,帶著身後計程車兵朝著店後面衝了過去,另外留下了兩個人在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出去。
方德秋見店裡的客人被驚到,引起了一陣騷動,連臺上的歌聲也停了下來,正欲在上前去勸說。
桃花來到了方德秋的身邊,拉住了他的手:“爹,聽說城裡頭好多地方都有兵在查呢,不用怕,讓他們快點兒查完了就沒事了。”
又對著店裡面驚慌失措的客人們說道:“實在是對不住,驚擾到大家的興致了,咱們城裡頭出了逃犯,這不兵差大哥也在忙著到處找呢,請大家放心地用餐,今日在座的飯錢全免,大家安心吃,實在是對不住了!”
說著,回頭也示意臺上的黃文君接著表演,只可惜黃文君的膽子似乎不大,緊緊地同身後的琴娘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唱了起來,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神韻。不過屋子裡面又響起了歌聲,多少還是舒緩了眾人的緊張情緒。
食客們也漸漸地放鬆了起來,況且辛道的飯食不便宜,能夠免了這一餐的飯前也是十分的划算,便又吃了起來。桃花更是讓夥計給每一桌都再送上一份羊肉片,以彌補眾人。
看著門的兩個士兵聞見這滿屋子的誘人香氣,也是忍不住嚥了咽口水,雖然皇上調高了士兵的兵餉,但是在沒有仗可打的時候也僅是夠一家溫飽而已,這樣大口喝酒、大塊兒吃肉的時候也是不多。
桃花讓周強上前去同兩人搭話,讓二人也來席上吃飯,還悄悄地往他們手中塞了兩塊兒銀子。
兩個兵會心地一笑,說還有公務在身,就不吃飯了。卻也放寬了不少,只是站在門口把每個人的臉都掃視了一遍,並沒有去打擾眾人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