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聽她這麼說,溫婉地一笑:“嫂子這不是笑話我呢嗎?我們家用的夥計丫頭都是簽了賣身契來的,之前在這上面兒吃過虧,定下了規矩,若是不籤的人我們都不能要。
再說了,這三郎同菊花也不是買來的下人,我們怎麼能使喚他們呢?”
夏氏本來也不預備讓三郎同菊花去伺候人,只不過是先謙讓謙讓,聽到唐氏預料之中的婉拒,也不生氣,笑著道:“咳,也就是你愛多心,我都沒想那麼多,那就不幹伺候人的活兒唄。趙大強家的那個小子不是還給你們當掌櫃呢?我們家三郎也不用做掌櫃,就跟著學學就行,錢你看著給,比那普通夥計強上一輕半點兒地就成,你是他親嬸子,我還怕你能虧待他嗎?”
說著,滿不在乎地拍了一巴掌唐氏的後背,笑得彷彿唐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模樣,而她則是寬宏大量地不會計較。
“那也不用了,我可不敢讓你們家的人幫忙,回頭再讓你孃家的兄弟去砸了我們的店面,那可就不是找里正能解決得了的了。”
唐氏輕鬆地答道,根本就沒有把夏氏的話當做一回事兒。
“好,我今兒個可是見識到了什麼叫翻臉不認人,自家的親戚都是要害你是吧,我們家孩子想去給你幫幫忙還高攀不上了是嗎?”
夏氏本來想著唐氏臉皮薄,便是拒絕也肯定不會完全不顧情面,而自己只要臉皮厚一點兒,鑽鑽她話裡頭的空子便好,本來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要把三郎給塞過去,見唐氏這樣絕情,夏氏的話裡頭也不留情面了。
“嫂子要是這麼想也行,反正我們家店裡頭不會用方家的人。”唐氏滿不在乎地接話,在灶房裡頭四外一看,什麼食材都沒有,鍋碗瓢盆堆在一邊兒,還沒有做任何的準備工作。
“這灶房裡頭什麼都沒有,咱娘晚上預備吃什麼?”
夏氏沒好氣地答道:“家裡頭什麼都沒有,這不等著你做呢?”
唐氏轉身便走了出去:“我們拿來了不少豬牛肉嫂子你過去取吧,想怎麼吃就怎麼做,我們客隨主便,沒什麼可挑剔的。”
唐氏當初任勞任怨,家中所有粗活累活都一力承擔,還不是落不到什麼好,更何況如今分了家,自己又何苦上趕著去做,食材已經帶來,方家有趙氏、夏氏同她們的兒媳婦,唐氏瀟灑地甩手不幹了。
“唐氏,你家不是還帶回來丫鬟了嗎?讓她們來,也讓咱娘享受享受被伺候的滋味兒!”
夏氏沒有什麼理由攔著唐氏,便陰陽怪氣地說道。
“丫鬟是伺候桃花的,況且這過年了也該給她們放個假,有嫂子你來伺候娘,不才更顯著有孝心嗎。”
桃花一直在家中磨蹭著,一直快到了飯口,才慢吞吞地起身。花薇兒同花舞兒給桃花武裝了半晌才讓她出門,絲綿的棉衣、滾著兔毛鑲邊兒的斗篷,活脫脫地把桃花給裹成了一個圓球兒,桃花感覺自己就算是摔了一跤,搞不好也能翻滾著前進。
到了方家,今年的人格外的整齊,又添了一桌才能夠勉強坐下。桃花照例是同蘭花她們坐在一桌,對面的蘭花對著一桌子的飯菜心不在焉的模樣,旁邊趙氏有些神經質地嘮叨著飯菜不好,夏氏做活糙之類的胡話,被馮氏尖酸刻薄地罵了回去,蘭花也無動於衷。
桃花家帶來的酒肉足夠做上一頓豐盛的年夜飯也還有餘,但是桌上卻鮮有肉菜的身影,想必又是被馮氏給收了起來。
延燁在辛道里面也是慣常吃桃花給開的小灶,時間一長,當初吃上一個炊餅也倍感甘甜的口味也被養得刁了起來,就連谷大娘做的大灶伙食也感到沒有滋味兒,只有桃花做的飯菜才愛吃。
而方家趙氏同夏氏她們的水平顯然連谷大娘的十分之一也不到,所以延燁動了幾筷子便不願意再吃,但是顧及著同桌爺爺叔伯的臉色,拿著炊餅小口地咬著,並沒有下桌。
便是方德秋同唐氏,對於這麼一頓做得沒滋沒味兒,氣氛又壓抑的晚飯也沒有什麼胃口,只是應景地吃上兩口。
飯桌上個人都有個人的心事,竟然都是一言不發。只能聽到方元本喝酒吧嗒嘴的聲音,映襯著外面喧譁的兒童嬉鬧及爆竹聲,更顯得屋內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