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自己在眾人眼中不過是個孩子,旁的事情還能插科打諢插個嘴兒,輪到與劉盈儲位相關的事情,沒有人會在乎自己一個小孩子的意見。
況且,她遲疑的想,在自己看來,商山那四個老頭兒是持重有餘,進取不足。焉知在別人看來,自己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徒有餘勇?
啪的一聲,呂雉拍案,驚了張嫣一跳,“是這個理兒。”呂雉冷笑出聲,一錘定音的時候,張嫣抬頭,分明看見對首劉盈微微抽搐唇角。
“母后,那怎麼辦啊?”魯元也急了起來,“要不,咱去和父皇說,讓盈弟不要去打這場戰吧?”
“盈兒,你怎麼覺得?”呂雉轉首問兒子。
劉盈的手在袖中曲握,道,“我大漢兵多將廣,也不一定——”
“況且英布驍勇善戰,楚漢之爭中,多出其力,太子表弟年未加冠,對戰他,實在是稚嫩了些。”呂祿道,“這亦是商山四皓所言。”
“好了,不必說了。”呂雉擺手道,“盈兒,此戰母后失了考慮,你的確去不得。母后立刻去前殿向你父皇求情,未你免了這場兵事。”
劉盈遲疑良久,終於嘆息道,“諾。”
“這下可好了。”魯元總算露出笑意,道,“我便再不必為弟弟擔心了。”
呂皇后親自去長樂前殿向高帝求情,言太子年少,不宜出戰英布。還是請高帝勉為其難親自領軍討伐英布,英布見了陛下身姿,自然望風伏拜不敢再言叛逆之事云云。
高帝大為惱怒,連打個仗都要推三阻四的,他日可怎生接的下這大漢萬里江山?可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不是?兒子若真的死活不肯上戰場,他又不放心將軍權交給別人,也只能拾掇拾掇病體,強撐著準備親自領軍平叛。
淮南叛軍雖遠在天邊,但人心剛從楚漢戰亂中恢復過來不久,極是厭戰,長安城中偶爾也能感到一種粘滯的氣息。
“公子,”荼蘼一身書童裝扮,跟在張嫣身後走在長安市井之中,笑問道,“你瞧淮南王這戰亂平的下去不?”
“自然平的下去。”張嫣心不在焉的聞著市肆中飄來的風雞香味,“逐鹿天下的時機早就過了。亂世成英雄,英雄已出,其他的人,該幹嘛就幹嘛,瞎參合不會有好下場。”轉頭忽然偶遇一雙探究的眸子。
她愣了一下,笑道,“是你啊。可真想不到,你也會逛到這樣的市井之地來。”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張嫣突兀道。
**
笑眯眯,大家能猜到張嫣最後遇到的是誰麼?
從前出過場的人物。
第一卷 大風起兮雲飛揚 五十七:舌辯
一日後,呂祿再次進宮求見呂雉。
“不怪侄子們翻覆。實在是,”他的神情有些奇異,道,“昨兒個,忽然有個人闖進呂府,直斥我兩位兄長,說我們偏聽偏信,簡直誤國。”
“國家大事豈容一介狂生胡亂置喙。”呂雉簡直是恨鐵不成鋼,怒斥道,“商山四皓世人稱賢,又是留侯推介的,是老成持國之見。那等狂生言出不遜,你們就該將之打出去,怎麼反而被他說的反覆了?”
“是,是。”呂祿低聲應允,最後道,“不是我們不知輕重,而是,那人實在不是一般身份的狂生。”
“是誰?”呂雉奇道。
呂祿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個人名。
“是他”呂后失聲道。
她遲疑著想了想,仰臉問道“盈兒,事關你自己,你怎麼看?”
“兒臣,”劉盈想了想,抬頭道,“我想親自到呂府去看一看,那人究竟有什麼理由。”
**
四匹昂頭駿馬拉著一輛簇新軒車緩緩的走進北第。
軒車停在交侯府門之前時圍觀諸人“哦”的一聲點了點頭,“原來是呂家的人,難怪一派非凡氣派。”
呂氏一族,是當今皇后的孃家,皇帝的妻舅,從高皇帝起兵的時候就一直從龍,大漢建立起來了,呂家的長子周呂侯也亡故了。論起來,還是高皇帝虧了呂家。於是封呂家次子釋之為建成侯,長孫臺為酈侯,次孫產為交侯。一時間,長安城中,呂家風頭無兩。
而此時,呂府正中玄漆大門緩緩敞開,精明幹練的呂府總管連忙迎出來,在軒車門下候著,低聲拜道,“表少爺大安,家中各位爺馬上便出來迎著了。”
“知道了。”玄衣少年從車上走下來,瞧了瞧呂府門前的排場,含笑道,“我不過是到親戚家走走,不必這麼如臨大敵的。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