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沐本想拒絕,說“你是傷患,不用替我擋這樹幹。”
朱佑樘卻眨巴眨巴眼睛,淘氣一笑“我沒幫你呀,只是碰巧走到此處而已。”說話間,他又走向張沐的左邊,伸出手將那樹幹壓住,不讓它打到張沐。
張沐低著頭走了良久,發現自己和朱佑樘在林間穿行許久後還未看見出口,心裡頓覺奇怪張口問到“木”眼見得朱佑樘因為自己這一稱呼低下頭,張沐立刻改口“佑樘,你可認識出路?”暗暗安慰自己面前的人是太子,自己如此親密的叫他只是權衡之事。
朱佑樘一面伸手理順張沐散出的幾縷頭髮,一面溫柔地說“我不認識出路,但順著水流走不就可以出去了嗎?”他指了指旁邊的一條水流。張沐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逆流而走,點了點頭,禁不住讚歎到“沒想到你能想到借水而出的法子。”暗想眼前的人雖是太子,但卻不是書呆子一個,而是個懂變通的人。
朱佑樘輕輕地拍了拍張沐的頭,眸子裡閃出一股笑意“沐兒,倘若連這點事情也不懂,我怎能在朝堂立足呢?”言語間,對自己的太子身份毫不掩飾。
張沐一聽,心裡漸生疑惑,自己知道眼前人是太子身份皆因他昨晚昏迷。這人化名為木幽,定是不想旁人知道太子的身份,如今在自己面前顯露身份又是為何?張沐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支吾地打著哈哈“額這個”
正當張沐不知如何回答之時,兩人已回到當日張沐救朱佑樘之處。看著眼前越來越熟悉的場景,張沐肯定地說:“我就是在這裡找到你的。”如此看來這條道走對了,當日自己就是順水流而下找到這裡的,今日只要自己再順著水流走,一定可以回去。
張沐高興地轉頭,想和朱佑樘慶賀一番,卻發現眼前人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的河流。兩側的叢林裹挾著狹窄的河道,深及膝蓋的河水上停著兩隻野鵝“呱呱”地叫喚著。
朱佑樘緩緩地蹲下身子,手小心地碰觸著水面,向前一撥,向後一蕩,水面立馬顯出大小不一的水紋。“是這裡”朱佑樘拍拂著水面,眼睛看著河流岸側,那裡空無一人,只留有幾件殘破的衣服。
張沐這才想起那兩位已死的人昨日就是留在這裡她伸頭看了看湖畔的那些衣服,心裡一哀,倘若自己沒記錯,這就是那兩人昨日所穿的。看來,昨晚他二人已被猛獸吞食乾淨,竟連半絲骸骨也未剩下,這幾件衣服若不是水流的衝力,也是沒法留下的。
征戰沙場,尚能馬革裹屍;如今這兩人,卻是屍骨無存
“佑樘,你節哀”張沐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勸慰,憋了半天只說出這麼一句。卻看見面前的人捲起自己的褲腿,腳一伸,走入河中。
朱佑樘一步一步地走向河流對岸,輕輕地拾起岸旁鉤掛住的衣服,啃啃哇哇的洞、一道一道的撕痕早已將這兩件名貴的衣衫摧毀的不只是何摸樣。朱佑樘死死地捏住手中的兩件衣服,手上的力越來越大,越拉越大,“巴嘎”骨節碰撞出一聲脆響。這是他們的衣服,自己兄弟的衣服。
朱佑樘握著衣服,想起他二人這幾年與自己的亦臣亦友的感情,想起他們這一路的守護,心裡大慟,若不是自己執意微服出行,他們也不會為保護自己而死
張沐站在河岸旁,看著對岸的朱佑樘手裡緊緊捏著那兩人殘留的衣服,站在河水流動之處一語不發,心裡清楚他定是為這二人而傷悲,可自己又能說些什麼呢?此刻任何一句話都是矯情,最終她只得沉默不語地站在岸旁
幽篁之中,陽光透過樹冠輕飄飄地打落在地上,朱佑樘嘆了口氣,轉過身,一臉迷茫地看著岸對面的張沐,輕聲說了句“姐姐,你在”
張沐看著眼前的朱佑樘,他那漆黑的眸子透出一股難以名狀的疑惑,似乎世界上所有的難題在一瞬間全部壓在他的肩上。眼前的男子輪廓迷迷糊糊地開始變得模糊,像是散落在波動水面上的一朵花,在晃盪的水面中難以細細地看清楚。張沐看著模糊的人影,耳畔聽見一句輕聲的低吟聲“姐姐,你在”這句話死死地拉著張沐的心,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開始無抑制地顫抖。
腦子還未反映過來,手已經抬起,張沐聽見一句話,她感覺到自己的上唇抬起,舌頭不停地抖動,自己說:“我在”空靈地卻像是旁人在自己耳畔的嘀咕。
朱佑樘站在岸對面,剛剛說出此話時沒想過會得到回答,畢竟姐姐似乎完全不記得過去十年間兩人發生的事情。出乎意料地,自己竟聽見了姐姐的回答,朱佑樘匆忙渡河,“啪”、“啪”快速的腿部動作在河面打起一陣陣水花聲。
一群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