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他媽,迪哥,你說張河林為什麼衝我來了?”何偉既委屈又憤怒地問。他委實不明白事情怎麼會到了今天的這個局面。
耿迪看著他,苦笑了一下,說:“為什麼?其實這裡面的道理很簡單。黃曉軍至今活得很好,東北人把盛京城都快翻了個底兒朝天,連黃曉軍的毛也沒傷著。他能不懷疑是有人走漏了風聲?這件事在他看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他知,要不是你,還會是誰?‘新維多’的起訴書很明白地承諾替他償還欠你的工程款,他會一點想法沒有?還有就是你姐夫,在他最關鍵的時候,你姐夫突然撤掉了幫他貸款的托兒,讓他最後的一線希望和幻想徹底破滅,白白損失了眼看就要到手的好幾千萬不說,還賠進了老本兒。你說,他能不咬牙切齒地恨你們到骨頭裡去?銀行的老錢怎麼樣,當初老錢還沒說不幫他,最多也就是辦事不得力吧。可結果怎麼樣,差點成了強姦犯折進大獄。咳,我現在特後悔當初答應幫他頂他媽的這個破攤子。朋友全讓他給得罪完了不說,連我也給繞進去了。我現在也是騎虎難下,我要真的一撒手,不光是張河林自己徹底完蛋,連你們這些朋友也沒一個能踏實的。說得不好聽點,你我都算是張河林賊船上的人——上時容易,下就難了。”
耿迪的一番話讓何偉心服口服的同時,又更加增添了他內心的惶恐和不安。照此說來,張河林的確不會輕易放過他和姐夫的。
“迪哥,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何偉哭喪著臉,無可奈何地問,“我倒無所謂,關鍵是如果連累了我姐夫,那可怎麼辦呀?操,我都快急死了!”
耿迪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了。他現在要的就是把何偉變成熱鍋上的螞蟻,讓他明白如果事態進一步向惡性發展,那他和他姐夫的下場將是非常糟糕和不可想像的。看著何偉現在的樣子,耿迪欣慰了許多。他接著對何偉講了這麼一段話:“你先別太著急,明天我見到河林,我會盡量說服他少栽刺兒,多種花。況且,黃曉軍和卞昆他們都表示願意跟張河林庭外和解。我預感河林有可能接受這條目前對他來說是惟一最好的條件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想他可能不至於在短時間內把矛頭對準你們。但一旦他緩過這口氣,那可就不好說了。兄弟,哥哥有句忠言,今後無論做什麼,把柄不能輕易交給任何人,親爹親孃都別交。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親情和友誼,只有利益和利用才是你最可信的‘親人’和‘朋友’。我的話你懂了嗎?”
“我懂了!”何偉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在盤算著一個不可告人的計劃。
在老頭兒家的大院裡,黃曉軍和卞昆送耿迪出門。黃曉軍握著耿迪的手,神情莊嚴地說:“迪哥,這次去寧海一定要多保重!那個瘋子可是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要我說,你還是把刀子和蹦三他們倆帶去,好歹他們的身手比你強多了。你說呢?”
“不用。我要是帶著他們,不是等於告訴張河林我做賊心虛嗎?這兩個人從今天起就跟著你們吧。我離開這兩天,你們最好不要同外界聯絡太多。我聽何偉講,那幫東北人的手段、技巧都是一流的。你們自己要當心。等我從寧海回來以後,如果事情還沒有擺平,你們也得換換地兒了。老住在一個地方總有點兒不合適。”黃曉軍握著耿迪手久久不肯放開,他的眼裡有一種讓人感到特別親近和溫暖的神韻。耿迪被他的眼神感動了。他佩服黃曉軍大智若愚的寬廣胸襟和精明周到的為人處事。他發現自己跟黃曉軍在玩弄陰謀和權術上,竟有著天衣無縫和出神入化般的默契。
一旁的卞昆看著他們,心裡暗暗揣摩,這兩個人要是永遠這麼好下去,將來不定還要毀掉多少人。一想到這裡,他頓時覺得自己背上有一股陰冷的寒氣直往腦門頂上躥來。他突然想起一年前,耿迪剛出獄的那頓生日飯局……“真他媽的不可思議!”卞昆心裡這麼想。
耿迪見到張河林,先是關切地詢問了他近來的身體狀況以後,又告訴他,他已經託人聯絡好了一家國內條件最好的戒毒康復中心。如果願意,可以隨時入住,而且不會有任何痛苦和危險。無論如何得儘快戒毒,不管將來跟黃曉軍還有卞昆的協議如何,身體是第一位的。耿迪的真誠和關愛又一次感動了張河林。他答應耿迪,等跟黃曉軍和卞昆的協議一旦有了眉目,他會盡快戒毒。對於耿迪帶來的庭外和解的建議,張河林幾乎沒有提出任何異議。根據協議草案,如果雙方同意庭外和解,張河林尚可保住寧海專案25%的股份和卞昆在盛京專案15%的股權。對於這麼一個結局,張河林的內心充滿了痛苦和憤恨,但他知道,如果繼續僵持下去,他很可能失去最後這一點點財富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