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他氣成這樣兒的事,是什麼?
狠狠地掛掉電話,他別開了臉,目光也移向到扇雕花長木窗,沉聲對眾人說。
“我媽,醒了……”
“醒了?”
醒了是什麼意思?她走的時候不是本來就醒著的麼……
“她恢復記憶了,什麼事兒都想起來了,氣得暈厥了過去……現在,老頭子正把人往醫院送。”
想起來了?!
怎麼面對妹妹背叛,丈夫又迎了另外的女人進門?
——★——
醫院的急診室,燈光如晝。
走廊上,來來回回的醫生和護士小姐們腳步不停的忙碌,醫院的院長也被一通緊急電話從被窩裡挖了出來。
大晚上的,神經都繃緊了,醫院裡有些嘈雜,可嘈雜聲裡,卻又十分有序。
十分鐘前,醫院裡送來了一個特殊的病人,醫院的領導班子都到齊了,一個個噤若寒蟬地前前後後伺候著,醫生護士們自然都得進入緊急狀態,小心翼翼的奮戰。
於是,一番緊急救治後,病床上蒼白著臉,手背上輸著液體的沈老太太,緊闔的雙眼終於睜了開來。
醒了,目光不動,眉頭緊鎖著。
坐在病床頭的邢老爺子抿緊了唇,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她輸液那隻手,包裹在自己的手裡,輕輕的摩挲著。他記得她最怕輸液的,她總說,手會痛,會麻,還會冷。
她沒有拒絕,因為這沈老太太現在,壓根兒就像一個木偶似的。
不看他,也不理會他的動作。
他看著她,目光悵然若失:“雅如,你好點兒了嗎?”
雅如……
雅如……
不知道他說了多少話,喚了多少遍之後,她佈滿紅絲的眼睛,才漸漸的浮上了一層水氣。
老頭子的心,潮溼了,伸出手來,想去替她擦眼淚。
一觸之下,老太太瑟縮了一下,別開臉,冷聲說。
“你走吧,我已經不怪你了,我以後跟著兒子過,姑娘也有了可心的人。這輩子我沒有什麼遺憾了。”
邢老爺子眼瞼一陣顫動。
這是她這麼長時間來,和他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可是,她現在的樣子,讓他心裡更是一陣緊似一陣。比起十三年前,她對他的態度,看著似乎好了不少,其實那距離,那冷漠,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這些年,她受的傷害太多,哪能是那麼容易彌補得了的?
老頭子也懂。
他看著她,目光有些貪婪地看著她的樣子,竟然捨不得移開視線……
他知道,老妻這一輩子,都砸在了他自己手裡了。
他愛她,卻沒有保護好她。而他何嘗又好過過一分一秒?如今,他唯一的願望,不過是在他的餘生裡,能好好照顧她罷了。
虔誠的握著她的手,他聲音哽咽:“雅如,我們都快要錯過一輩子了,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不用了。”沈老太太不動聲色,不抬眼,也不望他,神情相當冷漠。
接下來,無論他說什麼,她始終一言不發,三不政策,貫徹得相當徹底,壓根兒就當這老頭子是個隱形人。
靜謐的時間,流逝著。
在這對曾經恩愛準備共渡餘生的老夫妻身上,一分一秒過得都是那麼的艱難。
幾十分鐘後,接到電話的連翹四人急匆匆地從邢家老宅趕了過來。
一進門兒,望著床上的母親,邢爺滿臉焦急地輕喚,“媽,你怎麼樣了?”
小久姑娘更是地接就哭了,“媽……”
做為兒媳和女婿,連翹和謝銘誠站得稍微遠了一點兒,畢竟那都是有著血緣關係的一家人。可是,望著病床上一動不動只是沉默的老太太,他倆心裡也是萬分的酸楚。
火哥說得對,其實她想不起來才是好事兒,可是,她到底還是恢復記憶了……
想起來了,又該怎麼樣來面對這個糟爛的局面?
良久,沈老太太沒有出聲,而她第一個喊的名字……
“翹丫頭……”
站在床前的連翹,愣住了。
好吧,她真沒有想到恢復記憶後的沈老太太會第一個叫她的。聞言,她趕緊地坐了過去,握住老太太沒有輸液那隻手。可是,那指尖,竟然也是冰冷冰冷的,她心裡怔了怔,臉上的招牌笑容卻不變。
“媽,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喝水?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