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威馳快成風訊的公車了,趕上他們公司下班我上樓找他,聽見前臺和幾個同事在電梯裡議論:“借車找季風,自己打車回去都會把車借你。”老闆當得一點架子沒有,可倒鬧個創業初期人心齊泰山移,風訊現在在北京軟體界有點嶄露頭角的意思。
楊毅用鞋底摸摸保險槓:“可以啊四兒,拍那兩張遺照混個轎子來。”
“怎樣?不賴吧?別看在北京不咋地,開回咱家那兒也大款。”
“你當M城大屯子哪?那要三十年前去還得送研究所給你拆了呢。”
季風被噎夠嗆,以腳還腳踢開她:“別廢話,上車。”
“誰開?你開?我不坐,家家你敢坐?那你是真膽肥了,咱倆還打車吧。”
我朝季風擺擺手,他馬上明白過來啥意思,沒好氣兒地開了駕駛室門:“給你開!損種!”
“識相~”整夠景兒了,她嘻嘻坐進司機位。“我告訴你支道兒快點,我速度你可知道,慢了拐不回來繞遠別跟我要油錢兒。”
我一下一下點她腦袋:“你的開車的嘎夥,嘰哩呱啦地不要!”
她一腳油門踩下去,反光鏡與旁邊車子毫釐之差退出車位,我當下捂著耳朵嚇得眼睛都不敢睜開。這手把……“還是季風開吧!”我低喊。
“我試試油門兒,”又一腳剎車,“往東往西?”
“左拐上高速,大姐你悠著點兒不?”季風回頭看我,“你抓點兒扶手。”
讓一共沒來北京幾回的人開車,也就我和季風這種賊膽子敢坐,眼瞅著雙實線還往上壓,天剛微微發暗,一會車她就把遠光燈開亮。
季風扒拉流海擦著汗:“這片兒全是探頭,我駕照今年已經沒幾分可扣了。”
“北京車也不多啊。”楊毅輕鬆打著方向盤,“別說你這一破自動檔,你家那卡麻斯我開過多少趟了都。不信問你爸。”
“這車能像卡麻斯那麼扛遭嗎?”季風急了,一個沒盯住,“你開過了……靠,別拐啊!這兒不讓調頭!”
“拍著了吧?”我感覺電子眼閃光了。
“那還用尋思嗎?”季風洩氣地靠在椅背上,“過這路口你趕緊給我下車。”
我腦袋裡邊嗡嗡的,不是因為違章,是因為她違章得太嚇人了,沒上跳臺卻有高空彈跳的感覺,不知道算不算賺著了。聽力一恢復,入耳就是獨排眾聲的高低雙音轉換調警報器。
嗚啊~嗚啊~
季風回頭回腦看,一輛白底藍漆的摩托念著聽不清的牌照號碼趕上來。“這下可好,都不用上網查了。”
楊毅感嘆城市大:“這麼晚了還有交警……不下班啊?”
“廢他媽什麼話!靠邊兒停吧。”
兩人在一秒鐘內換過位置,警用摩托車適時趕到,騎士打手勢讓季風把車拐到事故處理區域。
警察同志頭盔一摘,面如美玉微含煞,要了駕照抄本:“內檔超車加逆行,記三分……”筆停下來,抬頭仔細看看季風,“是你啊?”
季風臉上僵著笑,扭頭在兩個車座之間看我。這不長記性的~我降下車窗,衝漂亮的女交警綻著近乎諂媚的笑容:“你好林小姐。”總覺得她這種氣質應該去當幼兒園老師,這會兒目睹她騎著重型摩托的颯爽英姿,反差太大了。
林園竹咬著嘴唇,反覆看我和季風,浮現一種難解的表情。
第一次見面,在V姐的公司年慶上,她是橙子的女伴,我是季風的未婚妻;第二次見面,在橙子的中秋同學會上,她是沙丁魚的妹妹,我是橙子的家屬;第三次見面,在一輛違章車上,她是神聖的人民交通警察,違章司機是我前未婚夫。
難怪她是那種眼神。什麼叫冤家路窄?
楊毅反正看出來是熟人了,搶先我和季風給人送臺階:“放我們一馬吧美女,這片兒路不太熟。”
林園竹隔著季風看了她一眼,抱著本夾兒靠在摩托車上訓話:“怎麼開的車啊這是?”又翻過駕本兒,“還是剛發的呢,這麼快就把駕校學的忘光了?”
季風乾笑,他根本沒去過駕校。
“安全帶也沒系。”
剛換過去怎麼系?
“肯定拍下照片了,我不罰你也得去自首,單子寫兩百不冤吧?”
“不冤不冤。”季風雖然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個好人,但有便宜還是立馬就佔了的,“分兒能不能少扣點兒?”
林園竹遲疑,用意明顯地看向我。我真不想買她這人情,格外希望她直接把分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