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真人微微點點頭:“老夫已經卜過課了,江兄明日即將回光返照,次日丑時駕鶴化羽。”
江老財拍著床沿說:“我這口氣已經全部聚在喉嚨了,趙兄,我,我……我捨得不這場富貴,你一定要幫我。”趙真人笑著說:“派人鑄個三尺高的金身男子,外實中空,過了頭七就沒事了。”
江老財一口一個趙兄,包厚道尋思:“為啥江老財稱呼他為趙兄,難道趙真人比江老財的壽數大?不可能,應該是恭維的話。”不成想竟然走了神兒,早被趙真人瞥眼瞧在心裡了。
包厚道暗自合計,不管趙真人說的散財化劫是真是假,小金人是實打實的。包厚道認為趙真人是想借幻術斂財,肯定是想等江老財死後去刨墳偷金子,包厚道認為,這麼好的事必須先下手為強。這種埋金代人之法,包厚道從未聽說過,暗暗惦記風頭一過,把小金人淘了。報不了家仇大恨,卻能到太原城再疼疼當初的小桃姑娘,包厚道樂的一塌糊塗,神情開始飄了起來。
大戶人家辦事容易。
江老財交待下去,兒女不敢怠慢,挖坑修墳鑄造小金人只用了半天便完成了。
迴光返照。
江老財除面容憔悴與平日沒多大差異,依舊健步如飛。
墨夜,丑時。
江老財登時不行了,熱痰上湧,眼晴往外鼓。
趙真人將事先用黃符寫好的生辰八字塞進小金人腹內,放到準備好的棺材裡合上,江老財平躺在燒盡的草灰上。說來也奇,小金人放進棺材後,江老財登時痰不湧,氣不喘,呼吸均勻。
除江家兒女,這件事只剩包厚道與趙真人知道了,包厚道瞧怔了,快翹鞭子的人楞是變沒事了,暗暗納奇的不行不行,他那裡顧得上細想,太惦記棺材裡的小金人了。
靈堂、遺像、孝子、花圈、悼詞、供品,一應俱全,辦的像模像樣。吉時下葬,破土下葬時江家大孝子在墳前哭的死去活來,煞有介事的態度使得包厚道暗暗發笑,這是哭財,人沒死哭個茄子?
喪事一過。
江家大院大換血,所有的下人,不管是買來的還是請來的全部派錢打發了。
這兄弟二人當少爺那陣膽子肥的很,可要他們半夜三更來荒郊野嶺刨墳,不是一般的慫。包厚道賣弄小聰明,棺材裡躺小金人的事,趙真人也知道,難保他不掂記,不得不防。這幾天夜裡包厚道遠遠的盯梢,沒見有人來偷,又思量趙真人能用法術騙過閻王爺,應該有點真本事。
萬一偷的時候正好碰上趙真人,人家隨便施點法術,肯定敵不過。
又不能讓這場富貴白白跑了。
這兄弟二人商量了個主意,用江家打發的錢置辦了身行頭。包厚道扮白無常,包實在演黑無常,糊了一黑一白兩個高帽,用楊樹做了一對哭喪棒。想的挺好,碰不上趙真人就算了,碰上直接嚇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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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七,夜。
月黑風高,除夜鶯啼哭外荒郊野嶺沒有一點聲音。
包厚道臉上抹著白澱粉,包實在臉上擦著鍋底灰,各自加抹了好幾重,又覺的不夠味,把事先在張屠戶肉店買的兩片血豬肉叼在嘴裡,兩人打扮好相往黑裡一站,彼此一瞧,都把對方嚇出冷汗了。與長子宋村的崔珏掌簿廟中的黑白無常一個樣,活脫脫的,好在彼此明白,知道誰是誰。
這兄弟二人一路談論如何分金子。
說說笑笑來在墳地。
江老財的墳頭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人,頭頂戴著煞白的高帽,吐著血紅的舌頭,手拿哭喪棒左右掂託,造型與包厚道一模一樣,這兄弟二人擔心碰到趙真人,嘿,他真就來了。
誰說清修中的世外高人不貪念凡人之財,放屁扯蛋,包厚實低聲說:“兄弟,把精神打起來,趙真人比咱早到一步,把孫子嚇走。”包實在一拍胸脯,大聲說:“哥,你瞧好吧,嚇不死他才怪哩!”
二人一說一和,邁著闊步,甩著肩膀,掄起二根楊樹版的哭喪棒向墳頭走去。
遠遠看去,真像陰間的黑白無常來墳頭拿人來了。
這兄弟二人暗想:“再怎麼歸置老子也是大戶人家走出來的,含金子生的,生來就是吃香喝辣的命,智商天生比別人高一籌,受氣的日子只是過渡。”什麼叫天命眷顧,這就叫天命眷顧。
越來越近,越來越清。
遠看一個人,近瞧是兩個人,一人白臉白衣服,一人黑臉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