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色如華，灑下了一層薄紗，夜間的萬物都多了幾分柔和。

只是還在街道上行走的路人，身影都被拉的很長，行色匆匆。

此時，蘇丞相府依舊是燈火通明，蘇夫人由身邊的丫鬟扶著，一路進了內院。

丫鬟看到夫人衣服上有著泥手印，不平道：“夫人好心發放水果給他們，他們倒好，一點禮數都沒有，只知道哄搶。”

“都是些小門戶的市井之人，一群螻蟻，跟他們計較些什麼。”

“還是夫人大度。”

享受著丫鬟讚美的蘇夫人突然問道：“婉婷呢？”

“天色已晚，大小姐許是已經休息了。”

蘇夫人直接轉了個反向，“走，去看看。”

兩苑捱得近，蘇夫人沒一會就到了清蓮苑，看到裡面燈火幽微，不禁蹙眉，“這些丫鬟婆子真是好大的膽子，連婉婷苑中的燈油都敢苛刻竊走！”

一直守在正屋門口的文玉聽到夫人的聲音，連忙跑了出去，“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

抽噎道：“夫人，夫人您終於回來了……”

蘇夫人眉頭蹙的更甚，“發生什麼事了？婉婷呢？”

“小姐自從在濟善堂回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除了每日喝了一點清粥，連水都不曾喝過，已經好幾天了，奴婢……奴婢實在是勸不了小姐啊……夫人快進去看看小姐吧……”

蘇夫人一驚，急忙走到正屋門前，一推門，沒有推動，她拍了兩下，“婉婷，婉婷？”

沒人回應，蘇夫人心下著急，看向了一旁的丫鬟。

丫鬟會意，向後退了幾步，小跑著側身用力一撞。

“嘭！”

丫鬟隨著突然鬆動的門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屋裡漆黑，沒有點燈，那丫鬟起身彈著身上的土，抬頭一看。

“啊！”

蘇夫人厲聲道：“閉嘴！”

丫鬟向後退了幾步，眼神慌亂，驚道：“鬼……鬼啊！”

“我不是鬼……我不是鬼……我是絕冠京城的蘇婉婷……我不是鬼……嗚嗚……我不是……”

忽的，屋裡突然是一陣的嘶吼，又慢慢的哭了起來。

“來人，將這胡言亂語的賤婢拉下去，割舌剖眸！”

屋外頓時過來了幾個婆子，一手捂住那丫鬟的嘴，拽著胳膊後領子就拖了出去，整個動作十分迅速，動作熟練。

文玉走了進去，藉著微弱的月光找到了燈，將燈點上了，又將餘下的幾盞燈接著點上了。

屋中一下子亮了起來，眼前突然一亮，蘇夫人竟有些視線模糊，待適應了會，她才進了屋。

“我不是鬼……我不是……不是鬼……”

蘇夫人探著音源，視線看向了縮在桌子後的人，她彎下腰，輕輕的握住蘇婉婷的肩，柔聲道：“婉婷，娘回來了……”

蘇婉婷驀然抬頭，嗓子嘶啞，抽噎著。

蘇夫人卻被眼前的人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幾步，只見眼前的人只穿著裡衣，僅僅一點紗衣胡亂的搭在身上，披頭散髮，珠釵胡亂的在頭髮上掛著，原先白嫩的臉蛋上有著一道道乾涸透明的痕跡，半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臉上那塊橢圓形的疤痕上又蹭破了皮，起了一點淡黃色的膿塊，緊緊閉著已經乾裂出血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