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呢?”
我哽住。
我的窩?我好像,並沒有窩,只有路邊的樹枝,陌生的屋頂,偶爾歇歇腳而已。
肖兒聲音裡帶著堅定,“錢淺,如果你想教書,A大給你的待遇不會比LZ差,如果你想開心理診所,國內的發展前景也相當看好,你在賓州,還有什麼是掛著你使得你不肯離開的嗎?”
“那是我經營了快七年的圈子,無論朋友,還是學術上事業上……”
“只是因為事業嗎?”
我明白肖兒的意思,人在異鄉和在自己的地盤總是不一樣的。
只是對我而言,究竟又哪裡是故鄉,哪裡是異鄉?
故鄉應該是讓有歸屬感的那個地方,但我到哪裡,都沒有太強烈的歸屬感。
賓州和A市於我而言,並沒有太多不同。
如果非要挑個不同點,可能就是A市有太多我不願提及的過往和記憶。
只是,即便如此,這個地方對我的誘惑,也還是很大。
這裡帶給我很多痛苦,但同時也留給我很深的眷戀。
當年離開的時候,什麼都沒想,只一門心思要快點離開,越遠越好,從沒想過將來要不要再回來。
後來經過這麼多年,把自己的生活攪得像團噩夢,心力交瘁,於是開始考慮,該如何才能拯救自己。
然後,所有人告訴我吳瓊好了,吳瓊沒事了,吳瓊結婚生子了,吳瓊很幸福了。
可是狼來了的故事讓人心有餘悸。
我不知道是不是哪一天一切又會像從前一樣,在所有人都說吳瓊徹底康復的時候,他在崩潰一樣站在我面前對我說,錢淺,不要走。
我始終記得那個深秋陰鬱的下午,他赤著腳,蒼白著一張臉從病房裡衝出來,顫抖著嘴唇,淚流滿面,緊緊抱住我的樣子。
每每想到那個時候他那個樣子,我都會覺得心臟隱隱地生疼。
也只要想到那個樣子的他,我就不可能有恨。
我知道我在等什麼。
就算所有人都說他好了,我還是要等,等他親口對我說,錢淺,那一切真的過去了。
是不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那個早晨,當我在客廳的茶几上看到方初留下來的鑰匙的時候,當我天旋地轉頭腦一片空白的時候,我的心底,才會隱隱竟覺得解脫?
我知道,我總是最自私的那一個。
因為當時年少,於是總是負別人在先。
如今長大了,學乖了,不想再揹負多餘的負擔了,所以我一定要等著別人負我,這樣,哪怕當時是痛的,但是至少沒有包袱。
一個長期負重行走的人,如果你身上揹著的東西在承受範圍之內,可能真的是走著走著就成了習慣,甚至會忘記自己背上還有東西。
可若超出承受範圍,就不會這樣了。
一隻兔子,拖著塊巨石,走得越久,血吐的,也就越多。
我是個心理學家,我的目光長遠,如果暫時的疼痛可以換來長遠的解脫,我覺得很划算。
只不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太真實。
考試周,校園裡的學生們總是行色匆匆,這個時間是自習室一個學期裡座位最緊張的時候,學生們甚至連宿舍都不願意回,直接食堂—教室,教室—食堂。
廣場上有老人坐著馬札放風箏。
老人託著下巴,手裡握著風箏線,不知想些什麼。
風箏飛得很高很高,在這個冬天有些荒涼的天空裡,瑟瑟地抖。
很少有人會選冬天來放風箏的。
也很少有人放風箏只是扯著一根風箏線在手裡,人卻坐著馬札冥想的。
我記起小時候肖慰鳳九還有我一起出去放風箏的情景。
那時候很小,三個人擺弄一個風箏,線收的短短的,扯著風箏頭在半空裡兜來兜去,鳳九追著肖慰搶,唧唧咯咯的笑聲,好多年了依然在耳邊迴盪,久久不散。
那才是放風箏的樂趣吧?
不是看手裡的線扯得夠不夠牢,夠不夠穩,而是享受那個過程。
也許這就是小孩子和老人之間的差別。
然後這個時候喬笑打電話給我。
喬笑說錢淺,你看今天的新聞了嗎?
“新聞?國計民生的?還是娛樂八卦的?”
喬笑磨牙,“錢博士,您看我像是會研究國計民生的人物嗎?”
“哎呀,國計民生是全民大事,為什麼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