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雨。
我只知道,多年後的今天再聽到這旋律,我的心蔓延著無邊無際的疼痛憂傷。
忍不住嘆了一聲,“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王路發動引擎,“用不用擺好四十五度角仰頭看天?然後咱也感嘆一聲半是明媚半是憂傷?錢淺,你以前可不玩這麼文藝。”
把身體重心完全靠在椅背裡,我閉上眼睛,“話說文藝這東西不是用來玩的,姐姐我骨子裡就是詩人,孩子,你還太小,不懂。”
我們沒去校門口的小酒吧,王路開著車直接把我弄去A市最大最招搖的三十六度半。
他的理由很強悍,在A市泡吧沒去過三十六度半就不要和人說你泡過吧。
原來泡吧這東西也是泡給別人看的。
喝個酒都喝得這麼傷感。
我落伍了。
這酒吧很大很強悍,六點不到,場子裡冷冷清清,我點了杯蘇打水。
王路不解,“不是要喝酒?怎麼改喝水?”
我笑,“長夜漫漫,總不能剛一來就把自己放倒,做人要學會循序漸進。”
他點了杯威士忌,“這六年在外面怎麼過的?有另一半沒呢?”
我看著窗外,天色漸暗,有種不真實感,“人海茫茫,我的另一部分鑽進人海里不肯出來,我也很無奈。你呢?”
“我?我等著肖兒呢,什麼時候那個禍害安靜了,我再找。”
“不會是你們倆有一腿吧?”
他賊笑,“是啊是啊,怎麼一下子就讓你給猜著了呢?我告訴你,肖兒那就純粹一悶騷,從剛上大學就暗戀我。”
“那還等啥啊,要你也有這意思,就直接上得了,我不歧視同性戀。”
“我們之間不還存在革命友誼呢嗎?我得把他當備胎,等什麼時候那些姑娘都讓我玩膩味了,我再找他,全當換口味。”
“你真沒良心。”
“這年頭誰還玩良心啊?我們四流氓現在正較著勁呢,誰要是先栽了誰就請其他三個環遊世界,我沒錢,等著別人請我。”
王路話很多,彷彿一個沒有底的匣子,噼裡啪啦不停往外倒。
我只是聽著,偶爾應兩句,蘇打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撐不住,要去廁所。
不知道什麼時候酒吧裡已經開始上人,晃來晃去,音樂也換了節奏,路過吧檯的時候,吧檯裡的酒保不知道為什麼連著看我好幾眼,連帶著高腳椅裡坐著的那個女人也跟著回頭。
看得我莫名其妙。
解決了人生大事出來,王路居然也湊到了吧檯,笑眯眯地和高腳椅裡的女人說著什麼,很開心的樣子。
他看到我,抬手招了招,“錢淺,來,給你介紹下,這是喬笑,大明星來著。”
喬笑還沒作聲,吧檯裡的大男孩倒一副興奮的樣子,“你是錢淺?你真的是錢淺?我知道你的哦!”
我淺笑,“哦?你也是學心理的嗎?”
他愣了,“啊?”
“不是嗎?”
他傻呆呆的,“不是哦,我是在校園廣播站裡看到過你的照片,還有那些老唱片裡面你寫的卡片。”
“你是A大的?”
這世界還真是小。
“是哦是哦,我在廣播站播音,我叫流年。”
“在這裡做兼職?”
他有些靦腆,“我在學調酒,老師介紹我來這裡實踐。你比照片看著親切,笑起來很好看。”
王路插嘴,“可不是?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大家都叫她面癱,傲著呢,見誰都沒好臉色。”然後他看向喬笑,“我,初初,還有肖慰跟錢淺都是一屆的,那時我們關係很好。”
喬笑伸出手,神色不冷不熱,“你好。”
我職業地笑,“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你和方初很熟?”
“還好。”
“我是他女友,”她頓一下,“前任的。”
我有些尷尬,不明白她幹嘛和我說這些。
王路打哈哈,“錢淺,還喝蘇打水不?”
我想了想,看著流年,“給我調杯你最拿手的。”
王路調笑,“喝酒了?我還當你要喝一晚上水,那麼多水才跑一次廁所,你厲害。”
“我身體構造好。”
喬笑一直靜靜坐著,不說話,一杯接一杯喝著酒。
過了好久,在我以為她已經根本不可能再開口的時候她卻突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