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夕早已開啟了信箋,眼仁兒正飛速在紙上掃過,像是看到了什麼震驚的訊息,捏著信紙的手愈發顫抖。到最後,一顆淚珠從臉頰滑落,在信箋末尾的“容”字上暈開一朵墨花。
“皇妹,皇妹?你怎麼了,這是誰寫的信?”贏山王見她哭了,焦急的要看書信內容,誰知卻被衛夕折了起來,放進了衣襟裡。
贏山王一愣,“你怎麼……”
“是牧容寫給我的,不給你看。”衛夕抹掉臉上的淚,深吸一口氣,聲音無甚喜怒。
“他寫的……”贏山王眼眸裡閃過一絲雀躍,牧容這小子的確有一手,深陷大獄還能派人送出親筆書信,不愧是錦衣衛指揮使,“他怎麼樣,可還好?有什麼事要囑咐……”
“哥哥。”衛夕直直的打斷他,背過身去,沉默須臾才道:“你先回去吧,我有點累了。”
“……啊?”贏山王暗訝,收到情郎的來信難道不該興奮嗎,可她為何如此落寞?直覺告訴他這封信的內容有些不妙,瞧見衛夕的肩膀有些顫抖,他思量半天,還是沒有忍心追問,沉沉的嘆了口氣,悄聲離開。但他並沒有走,而是趴在門外偷聽。果不其然,屋裡安靜了一會,隨後就傳來了若有似無的哭泣聲,以及壓抑的粗聲喘息。
可惡……牧容這混小子,到底寫了什麼?
贏山王心疼他妹,氣的直咬牙。
屋裡的衛夕蹲在地上,埋頭抱著膝蓋,她也不知道信上到底寫了什麼,只記得幾句話——
“不要記掛,我還好。”
“夕兒,莫要等我了,我無力保護你了。”
“讓贏山王爺為你請婚,一輩子安穩無憂,我也安心了。”
……
什麼狗屁東西?!
分手信嗎?!
“混蛋……大混蛋!”衛夕憋得受不了,活活將嘴唇咬了個大口子,滿嘴都是血腥味。她不想哭,眼淚卻不聽使喚,決堤似的往下掉。
人世間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此,愛了,卻不能愛到底。最最悲哀的莫過於此,你還愛著,他已經要離開了。
如今,她還愛著,為他盤算著以後,盤算著兩人的將來。而他一紙書信打了退堂鼓,大手一揮讓她離開……
他心安了。
她卻心死了。
真讓人沮喪。
不知不覺,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騰起一片泥土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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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君澄收到了贏山王的求救信,火速趕往榮華苑。信中說衛夕收到了牧容的書信,隨後就不吃不喝,命在旦夕。
這也是他老早就預料到的,牧容的書信有兩封,另外一封在他這裡。信上,牧容要他好生照看衛夕,若贏山王向皇上請婚不成,那便讓他迎娶衛夕,一生守護。他對衛夕的情誼,牧容還是心知肚明。想到這,君澄蹙著眉嘆氣,衛夕的脾氣他也知道幾分,鐵定難過的茶飯不思,他也不知道牧容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從婢女手中接過飯匣後,他又聽贏山王神經兮兮的絮叨好一會子,這才上了二樓。路上他一直在心裡準備說辭,該怎麼說服衛夕吃點東西,然而開啟門時,眼前的情形又不像是贏山王說的那麼慘烈,什麼奄奄一息,什麼絕食自殘,完全沒有——
衛夕站在碩大的銅鏡前,用剪刀一點點的將羅裙剪到膝蓋,烏黑如綢的秀髮也被她剪短了,紮成了一束到肩頭的馬尾,清爽又精幹。
聽見開門聲,她踅身一望,稍稍驚訝,“君澄……你怎麼來了?”
“要……要吃點東西嗎?”君澄愣了愣,抬起飯匣晃了晃。
“你來的正好,”衛夕將剪下來的碎布扔在地上,走到他身邊朝他笑笑,“把你的繡春刀借我用用。”君澄還沒反應過來,腰間的佩刀就被她熟練的解去了。
“衛夕,你要刀做什麼?”君澄警覺而困惑的打量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眸依稀能看出黑眼圈來,白皙的面頰也有些消瘦,可她依然神采奕奕,將繡春刀系在腰間,整裝待發模樣儼然是要出去幹架!
君澄越想越不對勁,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來有些傻。衛夕拍拍他的肩膀,又替他整理好飛魚服的曳撒,調侃道:“還能幹什麼,去找牧容那個龜孫算賬唄!在古代犯了七出才能休妻,雖然我沒過門,但我什麼錯誤都沒犯,他可不能說分手就分手。蹲監獄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個個兒還離婚啊?這樣下去怎麼建立和諧社會?這個牧容,連這點道理都不懂,虧他還英明一世,真是糊塗一時!”
君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