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十九大鬆口氣。若是長公主起了這念頭,族長之位轉入陳須名下,姨夫一家就成了陳族普通族人。到那時別說姨母了,就是她的生活也會大受影響。
“十九,堂邑陳氏……名義上我阿公當族長;其實,皇姊長公主為第一人。你住在侯邸,”辛氏攬著陳十九,殷殷切切說著自己的想法:“今天我帶你去長公主那邊認認門,摸清路數。以後兩邊有傳個話、捎帶物件什麼的。就可憑此多跑跑……”
陳十九一時沒想透:‘傳個話?捎帶物件?這……都是丫鬟婆子的事啊?’
“張氏面前,有什麼好呆?到長公主官邸去!那裡,才有機會遇到貴人。”恨不開竅,美婦人握粉拳輕捶十九一下:“在長公主官邸,你乖巧些嘴甜些;混熟了,長公主一句美言,往後擇婿婚嫁,好處……數不清!”
“哦,哦哦……”陳十九總算明白了,抱著姨母直喊“從母”,興奮地幾乎跳起來。
辛氏用袖子掩住口,優優雅雅地笑。
順順裙帶,辛氏換了個話題:“十一近期在做什麼?”
說到那個漂亮非凡的同父異母姐姐,陳十九皺皺鼻子,漫不經心地答道:“十一啊,與少兒一塊讀讀書,玩玩遊戲,做做針線,得閒逗逗陳福陳慶……和從前一個樣。”
“陳少兒?”辛氏沉吟片刻:“兩人還那麼要好?”
“嗯,情趣相投幾如姊妹。從母,她們今天還撇下我,結伴去郊外看‘渭橋’呢!”陳十九很不是滋味地嘟噥,向姨母抱怨異母姐姐的薄情;話講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若姐姐也在,豈不是要和她一起去館陶長公主官邸?!
抬頭,見姨母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口中吐出天籟之音:“十九,因此……我才挑這時候來叫你啊!”
陳十九眼睛一亮,擠進姨母懷裡扭得象麻花:“從母,從母,就知道從母待十九好。”
“你清楚……就好!”拍拍十九的頭,辛氏腦海中浮現出陳十一神采飛揚的倩影——那個陳十一是十九父親前面原配留下的女兒,與她辛家有什麼關係?有機會,當然要提攜自家的親甥女。
過了一會兒,辛氏緩緩地發問:“那……陳信呢?他又在做什麼?”
“陳信?”陳十九搖了搖頭:“沒怎麼注意呀!再說,陳信是少兒親兄……”
‘……而少兒與十一交好。’心中自動補上甥女沒說出口的話,辛氏鄭重其事地提點:“畢竟姊妹,合不來也儘量相安無事。否則,落到外人眼中,對你名聲有礙。十九,你父母雙亡,又沒兄弟,寄居侯邸,絕經不起流言蜚語。”
陳十九鬱郁地點頭。
“堂邑侯內宅……”才想說,對上甥女清純的目光,辛氏下意識地收了口,遲疑片刻改成:“記得上下恭敬,多看,少說……”
少女一邊聽一邊記……
突然停下,扭頭看看前面趕車的車伕,再張張車旁徒步跟隨的婢女僕人,陳十九不放心地扯動姨母的衣袖,用眼神無聲地問:‘我們如此大張旗鼓談論這些,他們全聽去了,不要緊嗎?’
‘竟然到現在才想到這個……’斜睨親姐姐留下的孩子,辛氏半嘲笑半好笑,改用純正的關中話向外問道:“此間……何處?”
隨車的女婢靠過來,說了個地名。
十九不由羞愧地紅了臉。
陳十九忘了,她和姨母剛才是用母親的家鄉話在交談,而姨母今天帶來的侍從都是關中人——他們根本聽不懂‘荊楚’的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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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從館陶長公主官邸大門口慢悠悠地經過,待又走過大半條街道後,才‘吱吱嘎嘎’地拐入一條長巷,最終停在一間雕花石門樓的臺階前。
婢女過來開啟車門,掀起車簾,伺候女主人下車。抬步前,辛氏指著擁有成排銅釘的四扇木門與門前林立的漢軍兵士,對甥女說道:“長公主邸東角門,十九,記住。”
陳十九幫著攙扶姨母:“記住,從母。”
守門的兵校顯然認得來人,為首的軍官笑著拱了拱手:“陳家娘子……”
辛氏回禮,然後讓甥女行禮,改用純正的關中腔介紹:“此乃家姊之女,其父為君侯庶兄,行十九……”
“乃……堂邑侯之女侄耶?”軍官客套地稍稍頷首:“十九女郎,初見,初見。”
寒暄完畢,辛氏將隨行的侍女僕人留在門口,只帶了甥女往裡走。
“從母,為何不帶侍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