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一打聽,發現那位牡丹夫人,早就與丈夫和離了。”縱使端莊持重如佩蓉,聽到夏安淺的那句話,也十分詫異:“什麼?”夏安淺朝她露出一個微笑,“覺得很不可思議?”“也、也不是。我就是有些詫異一個和離的女子,竟能這樣厲害。”夏安淺笑道:“其實後來我與牡丹夫人聊天,你知道她讓我記憶最深的是什麼?”佩蓉:“牡丹?”夏安淺搖頭,“是她跟我說過的一番話。”“女子縱然是蒲柳之質,與男子相比顯得弱不禁風。可及時弱質女子,也可有一技之長在世間謀生。牡丹夫人性情剛烈,丈夫娶她之時山盟海誓,娶了她之後並不珍惜,還想三妻四妾,她一怒之下與丈夫和離。佩蓉,你知道她與我說了什麼話嗎?”佩蓉看向夏安淺,夏安淺說起那位牡丹夫人的時候,眼中帶著清亮的光,語氣十分緬懷:“她說,她不懂什麼叫出嫁從夫,從小她的母親就教導她,身為女子,她首先是她自己,然後才是父母的女兒丈夫的妻子。若是委屈了自己,她心中難過,父母也會傷心。”佩蓉:“……”夏安淺轉頭,“你覺得她說的是對還是錯?”佩蓉怔愣了半晌,隨後苦笑著說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對還是錯。但她和離之後,反而成為了牡丹夫人,我很敬佩她。”夏安淺站了起來,窗外眼光普照,梅花勝開在在枝頭,前些日子因為大雪而在梅花花瓣上凝結的霜雪在冬日的暖陽下發出晶瑩的光亮。該說的都說的,能看開多少,就看佩蓉自己了。人可以叫醒一個真正睡著的人,卻不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佩蓉到底是真睡著還是在裝睡,夏安淺也不想去探究,畢竟,這世道可以接受一個和離的女子,卻不一定會眷顧她。和離在這個世道雖然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但也需要極大的勇氣。夏安淺覺得不管是什麼樣的決定,只要是當事人心甘情願的就已經足夠,旁人並無資格對她的任何決定指指點點。江城的清晨,太陽開始出來,打破了那層籠罩著江城的白霧,一輛馬車從一條幽深的巷子中使出來。路途中,不時聽到途中的百姓在嘮嗑著近日來江城的新鮮事——江城的將軍王生從邊疆帶回的美麗少女小唯,竟是妖物,幸好那時的將軍夫人佩蓉早有驚覺,請了厲害的捉妖師在將軍府中潛伏著,等那妖物一旦露了馬腳,便一招致命,取了那妖物的性命。妖不止是小唯一個,還有一隻蜥蜴精。那隻蜥蜴精因為幫著小唯挖人心,也被捉妖師收了。將軍夫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向將軍王生提出和離,王生竟然也答應了。不再是將軍夫人的佩蓉,除了在府中侍奉父親和打理胭脂齋的生意,竟也開始收留了許多孤苦無依的女子。四皇子的王妃見佩蓉的義舉,覺得自己多做好事也能為四皇子積德攢名聲,居然大力支援佩蓉。還有那個曾經離開了江城的將軍,大夥兒還記得嗎?就是那個龐勇,昨個兒有人看見他回江城啦!……太陽照常升起,每個人的生活依舊。馬車慢悠悠地駛出巷子,直奔城門,才出城,就被人攔路截了。車內正在閉目養神的夏安淺感覺到動靜,睜開眼睛,傾身撩了車簾,“怎——”話才出口,就頓住。前方一個穿著玄衣長衫的男子立在大路中間,他將腰間的鋼刀往肩膀一槓,煞有其事地說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正在趕車的勁風眨了眨眼,弄不明白鬼使大人在弄什麼把戲。夏安淺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沒錢怎麼辦?”黑無常揚眉,“沒錢?這可不是,小姑娘,出來混,沒點銀子傍身可怎麼行?你這樣,是很容易會被人劫色的。”夏安淺聞言,輕哼了一聲,懶洋洋地跟勁風說道:“勁風,我們走。他要是不讓路,那就換條路走。”黑無常一愣,顯然沒想到夏安淺竟是這樣的套路,連忙說道:“哎,這位姑娘別這麼無情嘛,沒有錢,那你們就順路帶我一截,成麼?”夏安淺看向他,一雙清亮的眼睛帶著笑意,“聽說在西邊有一座很奇特的山,常年濃霧籠罩,裡面有一條大蛇盤踞守護,所以從來沒有人敢進去。我們可是去那座奇山看風景的,你真的要和我們一起?”黑無常“哦”了一聲,低頭將鋼刀放至腰間,“居然有這麼一個好去處,那在下肯定是要去瞅一眼的。”再抬頭時,眉目帶笑,神采飛揚。在他身後,是青黛的山色。 蛇人(一)太陽尚且掛在西邊的天空上,映紅著天邊的雲彩。在曹公山, 煙霧在荒無人煙的山道上瀰漫著, 兩邊野草叢生的山道蜿蜒, 像是一路看不到盡頭。“嘶嘶”的聲響, 一條紅色胳膊粗的蛇尾巴在草叢中若隱若現, 野草自動分路,一直通往小道的盡頭。一輛馬車在黑夜中緩步而來,在幽靜得只有蟲鳴的山道里, 馬兒的噴氣聲顯得尤為明顯。駕著馬車的是一名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少年, 看上去十五六歲。按道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