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站在竹林之中,半晌沒吭聲,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十分克制地問道:“難道你有過這樣的心情?”夏安淺:“是我先問的,大人。”黑無常又沉默,片刻之後,又風馬牛不相及地問道:“最近修煉可有驚動心魔?”夏安淺:“最近修煉原地踏步,我想有的事情大概不能強行突破,便放了一放。”夏安淺忽然覺得,就是這麼跟黑無常折騰,其實也沒意思。黑無常是冥府鬼使,而她是一個修煉的靈體,還是一個最近困在心魔裡的靈體。一個說不好,沒準就是在心魔中萬劫不復的,可她還想看到安風開了心智後,到底是怎樣的呢。想著,她的目光落在了呼呼大睡的安風身上。小傢伙粉雕玉琢的模樣,也不知道真身是什麼。唯一讓夏安淺看出端倪的,還是多年前在白水河邊安風吞噬了金十娘後,臉上出現的若有若無的玄色鱗片還有眉間的印記。可那次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到過安風有什麼異常。夏安淺即使想查,也無從查起。可如今,她忽然想到,要是自己這次的瓶頸過不去,安風心智又沒開,可怎麼辦?她覺得在人間大概是沒人能欺負安風的,可萬一安風心智一直都像如今這樣,不小心闖禍了可怎麼搞?夏安淺覺得自己還沒什麼事情呢,就開始操心以後的事情了,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壞毛病。黑無常走了過去,夏安淺卻沒有再看向他,她像是瞬間就將那小爪子收了回去,看著溫順無害。黑無常剛才來的路上,一直在想勁風說的話。勁風說,大人,您這麼一直逗著安淺,她不會高興的。黑無常想了想,檢討了一下自己,覺得大概真的像是勁風說的那麼一回事兒。他認識夏安淺,好像還是在昨天發生的一般,可是夏安淺由當初的地縛靈,到如今已經修煉出元神的境界,已經經過了很漫長的歲月。至少,對夏安淺來說,是一段很漫長的歲月。她如今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還驚動了心魔。黑無常自己想了想,大概是如今心情不同,夏安淺好像都沒怎麼將這事情放在心上,問起來她還能輕描淡寫地說一直沒進展,所以就放一放,可他卻莫名地覺得心驚膽戰。黑無常眉頭微皺著,在夏安淺身旁坐下。在夏安淺隔壁的大石頭上,呼呼大睡的安風咕噥了一下,翻了個身。夏安淺看向安風的目光不自覺染上了幾分溫柔之色,順帶著連跟鬼使大人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柔軟了些,“大人打算在曹公山停留多久?”黑無常:“你覺得我會停留多久?”要是平常,夏安淺早就回他一句你停留多久跟我有什麼關係,可在這風景如畫的湖邊,湖面波光粼粼,耳畔是風吹著樹葉的呢喃之聲,好像一切都平靜美好得讓人不忍打破。夏安淺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她眼睛下方形成了一道陰影,臉上的梨渦因為她的淺笑露了出來,“我覺得大人應該不會無端端在這兒停留。幾天前,閻君讓你去收鬼修,大人不是說被鬼修逃了麼?”黑無常點頭,“嗯,確實逃了。”夏安淺笑了起來,猜測著說道:“按照我對大人的一貫瞭解,有這樣可惡的鬼修為患人間,大人袖手旁觀不像你的風格。昨晚東郭予說起若水疫鬼時,提到三年前疫鬼是被魂燈所傷時,大人似乎格外留心了一些。而且東郭予雖然遭遇令人同情,可他半人半鬼害死了那麼多無辜之人,即溪鎮還發生過陰兵借道這樣的事情,若不是他身上有謎團尚未解開,大人約莫是不會對他客氣的。”黑無常十分意外地看向夏安淺。夏安淺:“我想了想,是不是跟他說的魂燈有關係?”黑無常聽到夏安淺說到魂燈的事情,心思也就繞了回去,“鬼修手裡有魂燈,聽白兄弟說,鬼修好像正在煉魂燈。”夏安淺有些玩應不過來:“煉魂燈?我曾經聽說魂燈是大凶之物,鬼修好端端的要煉魂燈,他要做什麼?”黑無常目光落在了前方的湖面上,用低沉徐緩的聲音說道:“魂燈到底是不是大凶之物,這要看落在誰的手裡。魂燈一旦點著了既能召集人間孤魂野鬼供魂燈之主驅使,也能指引孤魂野鬼重新找到重入輪迴的路。魂燈這樣的法器,到底危險,早在數千年前已被悲天憫人的大能封印在北海的最北端。至於什麼緣故,魂燈的封印被解開了還落到了鬼修手裡,也說不清楚。”“魂燈要的是人的魂魄,大人不是說若水疫鬼其實是神族之後麼?神族哪來的魂魄?”“神族之後沒有魂魄,可誰告訴你魂燈只要魂魄?”黑無常側頭望著夏安淺,目光中蘊含著幾分溫柔的笑意,看得夏安淺心頭一動。黑無常這個可惡的男人,明明知道她吃軟不吃硬,最怕別人無端端對她溫柔體貼,還對她露出這樣的目光。夏安淺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瓣,心中有些欲哭無淚,她覺得黑無常再要這麼不要錢地出賣他的色相,她撐不了多久就要繳械滾地投降了。就在夏安淺心頭小鹿就要亂撞的時候,鬼使大人又說道:“魂燈一旦點著,冥府應該早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