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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像一個小雞公。她的眼瞳幽幽發亮,充滿了無限的嚮往。

這小女孩野道。她與這裡其他的小女孩小男孩確實不一樣,從小表現出了一種與眾不同的獨特氣概。她犟,犟起來比牛還難對付。一天,她的老爸和老媽帶了小姐姐去走親戚,叫三歲半的她一個人在家。等她老爸同老媽回來,卻見她躺倒在地,一口一口的啃堂屋到臥室的門枋,啃得眼裡往外冒著淚水,嘴裡滿是鮮血,而地下則是被她狼一樣的牙齒撕齧得一絲一絲的門枋渣滓。她手抓門枋,恨恨的咬著,顯得痛快愜意。她媽一見,急忙上去要把她拉開,她卻又咬又踢,像一匹小母狼樣。問呢,她說是那門枋不知趣,居然把她的腳丫子撞傷了。說著,還把腳栳得高高,露出被撞青的大腳丫。她的老爸同老媽大吃一驚,為這烈性女感到不可理喻。他們想,木枋無非是無知無覺的木頭,這小鬼女居然就這樣恨它,那麼爸媽惹著她的事情還多,她會如何對待?晚上,老爸老媽又說著了這事,老爸說,大眼睛,不認親,今後這小鬼蛋蛋不得了!母親卻驕傲的道,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生兒會打洞。老頭子,一窩雞總歸有一個要叫的,你相不相信,我們王家兩個女子的大出息,會應在了她的身上?

牛背灣搬運新村的住戶,大都是在碼頭上下力砸笨流大汗掙苦力錢的搬運工人,在那一間間黑黢黢灰濛濛偏偏倒倒沿江而建的吊腳樓,白天,媽老子要上班,學生們要上學,是沒有什麼人的。只有到了夜晚,才熱鬧起來,顯露出它的勃勃生機來。

在牛背灣搬運新村,有一道獨特的風景。

夜晚,家家戶戶吃過夜飯之後,就是大人吵架打架,理論長短的日子,同時,也是小崽兒們在灣前的那一片空壩上跳天舞地,逮貓捉強盜的最快樂的日子。牛背灣搬運新村的夜晚是歡樂、生動的,也是喧囂與誇張的。在牛背灣搬運新村,最喜劇的就是羅癲子。這是一位半瘋半傻的老頭兒。據說,他曾經是上面的文化人,多年前,因為嘴巴討嫌被髮配到碼頭。在他那乾癟的肚子裡,存放著數也數不清楚的玄虛龍門陣。這羅癲子住在牛背灣傍江的偏偏倒倒的茅屋,卻週年不落屋,喜歡在老黃桷樹下悃覺,更喜歡獨自坐在溼漉漉的嘉陵江邊沙灘上,望著奔騰的江水發怔忪。每到傍晚時分,他便出現在村口那株最老的黃桷樹下。他永遠穿一身周正的中山裝,衣服的左面掛滿了紅的黃的像章,一走就叮噹作響。他坐在老黃桷樹下的磨盤上,眼睛半睜半眯,望著高遠的天際,望著高大軒昂的癩子書記家。他左手捏破口盅右手拿豬骨頭,一邊展勁的咚咚的敲著一邊沙澀著聲氣唱。得兒嚨咚鏘,得兒嚨咚鏘;書記恩澤齊青天,帶領我們去作戰。搶,搶齋飯,搶到了,就該吃,搶不了,該背時呀該背時…羅癲子邊怪糟糟的唱,眼眶裡面就滾落出渾濁的淚水。唱了一陣,站起來,一雙細細的拉絲眼就賊一般四下裡看。每當他看見母雞時,就嗚哇怪叫一聲,說道,你這癩子雞啊癩子雞,老子要逮住你,割你的脖子吃你的肉!義無返顧的追趕著,追來追去,把雞母攆得滿地亂飛。牛背灣的小崽兒些不服氣了,他們嗬呀嗬的叫著,用石頭把羅癲子砸得作鬼叫,抱頭逃竄。

當然,還有人也不服氣。那是癩子書記的保鏢、民兵連長段犛牛。經常可以看到這種情形,羅癲子剛在磨盤上坐下,才敲打幾下破口盅,段犛牛就凶神惡煞走過來。段犛牛一腳把羅癲子踢翻,說道,狗日的癲子,不準在這裡亂唱!說罷,舉起醋缽一般的拳頭,要打羅癲子。羅癲子怪叫一聲,跑了。聽講,這羅癲子與癩子書記怨葉子結得大,這位碼頭上僅有的知識份子,書讀到了高中,卻被癩子書記給打整當了碼頭工。至於他是為何瘋癲,卻無人知曉。羅癲子一來,就有人對著小花不懷好意的笑,說,小花小花,你野爸爸來了,快叫呀。小花卻並不開腔,走兩步,從地面揀一塊石頭,狠狠朝那人砸去。

羅癲子逃走之後,那兩株碩大蒼虯的老黃桷樹旁那間竹篾笆門就開啟了。卻又作怪,那門總是先吱呀響了幾聲,像一位小姑娘的尖叫聲一樣,很詫異的樣子。隨著門響,一位周身著一身黑色短打,腰繫一條紅腰帶的年輕崽兒就瀟瀟灑灑的走了出來。這年輕崽兒叫牛宏,是一個孤兒,他的爹媽都是在碼頭下力砸笨的搬運工,卻在他十來歲時雙雙過世。牛宏吃百家飯長大,書讀到技校沒有再讀,就在搬運站當上了一名搬運工人。這是一位俊朗瀟灑的少年,身條子楊樹般挺拔,唇紅齒白,黑溜溜的大眼睛。對周圍鄰居,卻從不打招呼,也沒有什麼好朋友。這崽兒有一手絕招,就是耍皮條,而且耍得有板有眼像模像樣。牛宏飄逸般出屋,閃到老黃桷樹下,巍巍然站在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