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但大人的眉眼之間隱生反骨,您不認為有些意思嗎?”那武士說罷,低聲笑了。高山右近好像對此也頗有興致。
“眾多兄弟之中突然生出一個逆子,但還遠遠不止這些吧。”
“是啊。讓我們舊教的敵人、英吉利人三浦按針一直待在家康公左右,甚是危險。不知何時,我們的人可能就被他用計趕出日本了。天主教信徒的不安並非沒有道理。”
“嗯,如此說來,得讓忠輝出頭嘍。”高山右近道。
角倉與市突然湊到光悅面前,悄聲道:“旁邊那武士乃是明石掃部大人。”
光悅不覺胸口狂跳。明石掃部主張立洋教為日本國教,甚至強迫領內的百姓信教。現在,他居然和曾激怒太閣的高山右近相會於四條河畔,這絕非偶然。明石掃部乃虔誠的洋教徒,一直伺機讓澱夫人和秀賴也信教,也許右近大夫正是掃部特意從加賀叫來。這樣一想,光悅覺得,對那二人的話絕不可掉以輕心。
“是啊,忠輝……”高山右近並未察覺本阿彌光悅正全神貫注聽他們談話,又低聲道,“他如今擁有信濃?”
“是。眼下在川中島,不過大多時日都在江戶,不在領內。”
“這麼說來,就無能接近他的法子?”
“目前還說不好,不過應可找到門路。天下豈有絕人之路?”
“唔,和他關係最親密的大名乃是何人?”
“他岳父伊達政宗大人。
“哦,伊達的女兒……”
“媒人還是和您甚熟的今井宗薰先生呢。”
高山右近沉吟道:“這麼說,在江戶建了施藥院的索德羅終於和伊達大人牽上線了?”
“是啊。”
“好在伊達之女,亦即忠輝之妻,和我們一樣都是信徒,也算我們的同道。”高山右近道。
本阿彌光悅突感嗓子發乾,忙喝了口茶:“意外之風帶來的涼意,很容易讓人昏昏欲睡。”他暗示角倉與市應戒備。
大致瞭解鄰座之言後,便會識到其中意義非比尋常。這二人似是認為,因為忠輝之妻乃舊教信徒,便可利用她煽動忠輝,同時擁護忠輝的岳父伊達政宗,以謀求舊教——葡國的耶穌派、班國的弗蘭西斯派和多明尼加派之平安。不用說,他們如此策謀,直接原因在於家康的親信兼西洋老師三浦按針乃是英吉利人。英吉利和法蘭西作為歐羅巴新興勢力,近年來不斷擴張國力,到處與葡國、班國競爭。它們的船隻但凡在海上相遇,必會戰火四濺,故多有軍艦護航。因此,光悅看到高山右近密會明石掃部時大吃一驚,並非毫無緣由。
“聽說,索德羅不但在江戶建了施藥院,”掃部道,“還獻給政宗一個洋女。”
“那無甚大不了。”生性正直的右近對掃部的話頗不以為然。
掃部佯作未聞:“政宗勉強收下了,但那女人竟在府裡生了病。”
“哦?”
“於是,半夜三更把施藥院的布魯基利昂叫去,索德羅也隨之進了伊達府,見到了政宗。這便是他的手段。”高山右近沉默著。
光悅雖和右近信奉的教派不同,然而也是日蓮信徒,同樣為人正直,因此他完全明白右近為何沉默。雖然事關重大,但索德羅把為救濟貧民而建的施藥院的女看護都獻了出去,還讓她裝病,以和政宗建立聯絡,這種策謀乃是對真正信徒的侮辱。
“然後,索德羅請政宗幫忙,另尋他路。”掃部續道。
“何路?”
“看能否有人,讓索德羅見到松平忠輝。”
“政宗或是忠輝家老大久保長安都行啊。”
“不過那二人都已回絕了。”
“回絕了?”
“是。大久保長安說,他自己倒可見索德羅,可忠輝年紀尚幼,不宜為其引見。伊達大人則以不能強迫女婿信教為由拒絕了。”
“唔,他們都看透了索德羅不好對付。”
“但我們若袖手旁觀,按針把英吉利船隊喚了來,後悔便來不及了。”
“且等,掃部大人。我不明白,那索德羅到底想幹什麼?他為何要面見忠輝?”
“當然是想把英吉利人的海盜本性給松平大人講清楚。”
“但忠輝不過是信濃大名,並非手握重柄啊。”
掃部說出一句話,讓光悅大吃一驚。
“等伯先生,我方才說過,忠輝生有反骨,有意凌駕於新將軍之上。”
“您確實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