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洞師父,辛苦了!”元康走出墓地,對祖洞道。
“哈哈……”祖洞放聲笑了,“如我被大人殺死,現在可能已在地獄中了。人生真是不可思議啊!”
“噢,你為何去地獄?”
“我棒下從不留活口。”
“你殺過人?”
“所以會下地獄。但這次不同,我用手中的木棒,救了大人一命。”
“多謝多謝。”元康和登譽上人相視而笑,一起回到了臨時下榻的客殿。
祖洞仍像元康的侍衛一般,背對眾人立在門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寺僧捧上茶水,登譽上人接過啜了一口。“首先要感謝大人的先祖親忠公,是他建造了這座寺廟。”然後他忽然像是想起什麼,道:“方才祖洞也說過,用武力殺人之人是要下地獄的,而手握讓人活命的寶刀之人,才是佛祖允許的武士。”
元康點點頭,他看了看掛在牆上的一面旗,上面大書“厭離穢土,欣求淨土”八字。這面旗就是剛才大樹寺眾僧和元康主從十八人齊心協力作戰時高揚的旗幟,也是建這座寺廟的先祖親忠馳騁沙場時經常使用的旗幟。“厭離穢土,欣求淨土。”元康喃喃自語,他不知道前方究竟有無淨土。
因為祖洞出人意料之舉,元康才得以平安無事。但岡崎人仍然不能回到本屬於自己的城池,也找不到可以停靠的“淨土”。淨土遠在十萬八千里之外,元康夠不到!
登譽上人好像覺察到元康的擔心和憂慮,想方設法激起他的鬥志,鼓舞他的意志。“據歷史記載,應仁之亂時,一萬多信濃暴徒衝進三河。親忠公只帶著五百餘騎向井田野進發。幸得佛祖保佑……一番血戰後,親忠公終於擊敗了暴徒。現在看到的千人冢就是那次勝利後留下來的。之後,親忠公才建立了這座寺廟,他是為了祭奠數以千計的暴徒的亡魂。親忠公積下的陰德,保佑了大人的平安。大人只要在這座寺中,松平家祖上和佛祖就會保佑您,請安心等待吧!”
元康點點頭,但並不完全相信登譽上人的話。雖說祖上的陰德對他不無餘澤,但眼下的現實是,岡崎人進不了岡崎城,走投無路。而且,這小小的大樹寺,豈可久留?
元康和登譽上人隨便閒話,但內心卻如翻江倒海一般。就在此時,在西光寺一帶活動的松平軍先鋒酒井左衛門忠次匆匆忙忙前來求見。“大人,出事了。駿府派駐岡崎城的田中次郎右衛門好像要出城作戰。”
“駿府的留守武將……”元康不禁聲音顫抖,停下手中的軍扇,和誰作戰?他應該不會愚蠢到去攻打清洲城,想必也無此膽量。那麼,他要進攻的物件只能是自己了!元康猛地站了起來。“不可大意。立即準備戰鬥!”
酒井也十分擔心此事,“大概是氏真的密令。他將夫人和孩子扣作了人質。可恨之極!”
集中到此處的兵力本就不多,還有很多人各自回家去準備糧草。氏真等人可能看到此種情況後,妄圖一舉消滅元康,永遠佔據岡崎城。
元康止住侍衛們,只帶著忠次一人,一口氣縱馬飛奔到伊賀橋附近。“忠次,你馬上備兵。但我下令之前,不得出擊。”
“是要先發制人?”“不。”
元康搖搖頭。“我自有主意,不要著急。”
他一邊說,一邊縱馬沿著伊賀堤飛奔。縱然對方是依氏真密令行事,但只要還有轉圜的餘地,元康就不想血染這片土地。他的身後,是武將出徵前發誓祈願的聖地——伊賀八幡神社,而伊賀川對岸則是他日夜思念的出生地岡崎,掩映在一片綠樹叢中。元康撥轉馬頭靠近櫻花古樹,舉目向對岸的城門望去。
茂密的樹叢掩映之下的岡崎城門,人來人往,小商販、掌旗人、雜兵、騎馬者……在鬥志昂揚的岡崎人眼中,這些人行動遲緩。難道是天氣太熱,或者是大將今川義元的猝死,令士兵們喪失了鬥志?若如此,一旦突襲,對方定然狼狽不堪…
元康正心中疑惑,忽然發現那隊伍極為古怪。且不論最前面的一隊人馬,搬運糧草的隊伍之龐大,讓人懷疑欲將城中的糧草庫都要搬空。要是攻打近在咫尺的大樹寺,根本無需這麼多的糧草。難道是今川軍在尾張某地作戰,他們帶著糧草前去救援?
元康納悶不解地搭眼望著隊伍前進的方向。是沿著伊賀川向大樹寺而來,還是向左轉,直奔矢矧川方向?
“啊?”元康忽然失聲叫了出來,因為細看一陣,對方的行動路線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既不是朝大樹寺而來,也不是向尾張方向,而是折向右方的驛道。元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