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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部分

“他輕狂?有話叫弄假成真。你覺得我們應如何應對?是就勢對他劈頭一劍呢,還是對眼相刺?”

“當然是對眼相刺。”

“哦。因為未將劍對準他的眼,他才如此輕狂,目中無人?”

“大人,輕狂和酒後發瘋,是一事還是有別?”

“你這個問題好生古怪。你是說,伊達政宗只是輕狂,非借酒發瘋?”

“是。他絕不會借酒發瘋,他有條不紊,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家康咬著牙,發出一陣苦笑,“又右衛門,自從大坂一戰以來,你長進甚多。你還無意接受將軍的加封?”

“是。若非如此,我會被大坂城陷之日便消失的奧原豐政恥笑。”

“你非害怕奧原恥笑,你害怕的應是令尊的眼睛。”

“也是原因之一。”

“真令人羨慕,石舟齋有一個好兒子啊。”

“不敢。先父地下有知,聽到大人是言,必感欣慰。”

“我叫你來,非為別的。我在世的日子不多,想明春再去一趟京都。”

“去京都?”

“是啊,可能是最後一次了。我抱著這想法進京,已是第三次了。”

“大人此去有何事?”

“此次進京,是想帶著未來的將軍竹千代進宮面聖。”家康臉上帶著少有的自嘲,接著道,“真是讓你見笑,原本以為,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不會事擔心了。”

柳生宗矩吃了一驚,認真聽家康往下說。

“然而,事情並非如我想象。”

“哦。”

“人年紀越大,便會越發憂心,分明已看到生命將盡,卻還整日為世事迷茫苦惱,放心不下。又右衛門,我還沒能‘悟’啊,我是個無可救藥的愚鈍之人。”

“在下慚愧,就連大人的這些話,在下也聽不明白。”

“我想過,不能迷亂下去。我想明確地將竹千代立為德川第三代家督。我這想法,你說說看怎樣?我現在的心思,就如同身在火屋,行於漏船。”

“火屋?漏船?”柳生宗矩還是第一次聽到家康這般感慨。人人都希望安心,但世道時時刻刻都在變化,人怎能時時“安心”?人生於天地之間,原本就不能安心。已開始思索這些問題的宗矩,愈發為家康之言震撼不已。

家康又道:“我原本以為,已為兒孫們想得夠周到了。將軍,上總介,義直,賴宣……我以為此次把最小的兒子封到水戶,兒女的事就不用我再操心了。可實際上,事情還沒完,我又擔心起竹千代來。”

“這亦是人之常情,兵法上也是一樣。”

“所以我才有事要拜託你。你還年輕,能不能教給竹千代兵法,並於明春與我們一起進京。”

宗矩不言,默默望著家康。

“師父不能一代而終,你就答應了罷。人世多欲,迷茫不安已成了一個無底洞,我愈陷愈深。你就答應了吧。”

“這……”

“若將軍有將軍的師父,竹千代有竹千代的師父,父子二人必會產生隔閡,從而生成對立,更深的不和也將因此而生。我和將軍很少爭執,便是因為將軍幼時有阿愛,阿愛把我的心志傳達給了秀忠。而且成人之後,秀忠身邊有本多正信,也正確無誤向他傳達了我的心志。但即便如此,將軍有時還會拂我心思。”

“……”

“我將不久於人世。待我離去,便無人能交通將軍和竹千代了。因此,我整日忐忑不安,就如居火屋、坐漏船。怎樣,你可願意?”

柳生宗矩不由心頭一熱,淚水模糊了雙眼。他明白過來,這哪裡是老年人杞人憂天,這才是真正的關愛、真正的謹慎。宗矩一時大為感動,激切道:“大人言重了,在下不才……”

“你答應了?”家康鬆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下來,“那我還有一事問你,你認為將軍會對上總介動刀嗎?”他馬上把話題轉向了忠輝身上。

“我日日擔驚受怕,夜夜憂心忡忡。將軍治理天下,倘若家中起了內亂,還談什麼天下太平?”家康又輕聲道,“是爭鬥還是和睦能帶來天下的繁榮昌盛,就連三歲小兒都知。但即便如此,稍不留意,便會產生爭執,這世間就是如此。我便要消除將軍和上總介之間發生爭執的可能。人老了,總會不自量力,但我想聽聽你的意思。你覺得我把處罰上總介的事交給將軍,可合適?”

“這……”柳生宗矩支吾著,開始思索:家康公還有另一層意思,似是索性不管忠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