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是槍聲!倉中的人手裡會有槍支?”
“這……”正純佯裝糊塗,“這,怎會……”
“這麼說,開槍的乃是井伊手下?”
“恐是因為右府不安分……”
“你過去看看!”家康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咆哮道,“直孝這個急性子!我……我都到這裡來迎接了……”
“在下速去……”
“且等!”
“是。”
“正純!他們是否已接受了將軍的密令,特意瞞著我……”
“在下完全無從知曉。這樣的事,外人更是不知。”
“你就快去!狠狠地……”家康說到這裡,那邊又響起了一片槍聲。
本多正純揚起頭,施了一禮,起身奔了出去。
家康站起身,緊盯著前方。此時,槍聲第三次響起了。槍聲為何會接連不斷?是穀倉之內有性急之人殺了出來,還是井伊的手下對秀賴有什麼過激之舉?家康心內大憂。
到了約定的正午時分,天空佈滿了雲,但頭頂上的太陽依然火辣辣地照在眾人身上,如蒸籠中一樣悶熱。家康幾次撩衣擦拭臉頰,他陷入了沉思:秀忠若絲毫不顧忌他的意思,不願搭救秀賴,並已安排下去,該如何是好?若秀賴從倉裡出來時,直孝對其射擊,眾人開始騷亂,直孝便再次對人開槍……唉,在這大坂城內,並無他人能見到真相。“秀賴在最後時刻竟殺將出來。”若己方以此為藉口,言稱不得已才放槍,秀賴之命休矣。
家康咬著指甲。古稀之年的他,卻有此最後一戰!他眼冒怒火,心頭有說不出的焦慮。“這些渾蛋!”家康像一頭被關在籠中的野獸,在杌子前踱來踱去。
本多正純趕到井伊直孝的大帳,卻聽見井伊軍中到處都是笑聲,不見一個敵人的影子。前面七八十步遠的地方便是穀倉,穀倉前一片長草的平地。在夏口悶熱之中,四周一片寂靜。
要是秀賴母子真能得救,本多正純必多怨憤——家康既親自來到大門迎接這母子二人,日後不管秀忠的意思如何,誰還敢輕易插手此事?
正純咬牙跑進軍帳,大聲道:“槍聲是怎回事?”
井伊直孝、安藤重信和阿部正次三人都一臉輕鬆,他們一邊笑,一邊用涼水洗臉。
“大御所等不及,巳來到了正門。請務必……”話說到這裡,正純咬了咬嘴唇。他真想說:在此之前,你們就應把事情料理了!
“大御所……”安藤重信甚是驚訝,隨後笑問,“大御所來了?”
“他見過阿小之後,聽說千姬小姐擔心秀賴自殺,便坐不住了。剛才的槍聲是什麼意思?”
“因到了約定的時辰,開槍催一下。”井伊直孝粗聲回道。
安藤正信笑道:“右大臣說,若無轎子,便不出來,還說無法想象自己的尊顏暴露於眾人目光之下,必須備好兩乘轎子,一乘給澱夫人……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下人呢!”
“轎子……他們不會說還要用牛車吧?”
“我等只預備了馬匹。實在沒有辦法就給澱夫人尋一乘竹轎。我們問了前來談判的速水甲斐是否可以。”
井伊直孝稟明瞭事情經過,阿部正次這才慎重道:“速水甲斐一去無回。現在已到了約定的午時,我等遂開槍催促。”
“哦。”正純臉上帶著暖昧的微笑,點了點頭,“要是他們無視約定的時辰,豈能坐視不理?阿部的做法合乎戰場上的規矩。好!他們現在還沒有出來的意思,那正純便提一個辦法:井伊,再開槍催促!”
正純的語氣甚是乾脆,臉上露出陰冷的笑意。四人已有共識:一旦過了約定的時辰,就可動手。
“不必再等”正純道,“連大御所都親自來到正門迎接,我等豈能在此乾等。井伊大人,開槍催促!”
“明白!”井伊直孝應一聲,走出軍帳,故意大聲道,“真是些無禮之徒!竟把約定當兒戲!”
行事一向謹慎的阿部正次亦道:“事已至此,罷了!”言罷便嘆一口氣,旁邊的安藤重信則不斷點頭,“真是沒有辦法……不管對方是何等人,行此無禮之事,豈有諒解之理?此乃戰場,戰場就當有戰場的……”剛剛說到這裡,外面又響起了槍聲。三人吃了一驚,不約而同走出軍帳。
穀倉依然沒有任何反應。正在這時,倉房右前方的柳蔭下奔過一個人影,消失在倉房裡。
“那是何人?他竟進了倉房。”
“咦,要是說從裡面逃出也罷,他進去……”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