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且元的理解,這是一個母親要調教兒女學會自主。可秀賴認為正好相反,他以為母親乃是覺得他礙事,才疏遠了他。秀賴身旁無良師教導,在女人中間長大,養就了任性嬌縱的性情。想到這裡,且元亦不禁心生憐意。
秀賴叫來榮局傾吐煩悶,可這種沒出息的嘮叨,能花費多長時辰?只要說上一個時辰,便會沒了話題,可榮局卻待了近兩個時辰。她隱瞞了什麼?
且元上下打量著榮局。榮局臉色蒼白,僵直了身子坐在昏暗的燈光下。
“我知道了,大人是想向你傾吐。但不應只有這些,用不了這般久。還有什麼事,說!”
“奴婢不能說。”
“不能說?”
“是。”
“哼!你罪不可恕!”
“請大人依法處置便是。”
“榮局,你似在蔑視市正?”
“……”
“你要是以為你是將軍大人選來侍奉千姬小姐的侍女,我便不能隨意處分你,就大錯特錯了。若有形跡可疑之人潛入大人臥房,我一刀砍了便是。事後才發現是你,通告眾人即可。如此死無對證,即便是將軍,也無話可說。不過我並不想殺你。作為這個城池和少君的保護人,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大人還說了什麼?我不會責怪你,也不會說出去,我可發誓……”且元一片誠意,說得榮局低下頭去,淚水如滾珠般落下。
“你在袒護少君,說明你乃忠義之人,你真的擔心對少君不利。市正明白你的心意。”且元低聲道。
“奴婢說。”榮局無法繼續沉默下去,沉聲道,“大人……他說,他能看穿澱夫人的心思。”
“說澱夫人有對少君不利的想法?”
“是。”
“嗯?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是少君親口所言。夫人對大人說過,她被上了年紀的太閣大人納為側室,甚是不情願,多次直欲去死,可終未死成。”
“少君將這些話告訴了你?”
“是。還有很多。比如,澱夫人說已故太閣是長得猴子一樣的糟老頭兒。”“!
“少君說,他天生就被詛咒,父親雖盼望他出生,可母親卻不想生他。母親恨他也是理所當然。說著,他就哭了。”
且元無言以對。近日澱夫人整日酗酒,時有喝多,常會口出胡言,說這些也不無可能。但若這些話傷害了她最關愛的秀賴,卻是多大的諷刺和悲哀啊!
更加讓且元不安的,是澱夫人的戲言。戲言其實可能並非謊言。當年,澱夫人嫁給太閣,肯定不樂意。嫁給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乃是每一個姑娘的夢想。且元開始懷疑,秀賴難道真的天生被詛咒?他先前雖從未想過此事,但或許便是事實。
“奴婢苦口婆心勸說少君,說這樣想不對,可少君卻不能明白。”
“唉。”且元嘆道,“這是不對。你也這般認為?”
“是。”
“為何不對?你當時是怎生說的?”
且元感到狼狽,他已和秀賴一樣成了一介孩童,在向榮局求教,真是痴長歲數,空居高位!
榮局驚訝地瞪大溼潤的眼睛,抬頭看著且元,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連放在膝上的手指都變得通紅。但且元未注意到這些。
且元有些粗枝大葉。若是男子間的交涉,或是戰場上的進退,他有著比常人豐富的經驗,可在男女之事上,他實在弄不明白。秀賴的哀嘆,讓他不知所措。他在想,自己的兒子是否也有同樣的苦惱?
見且元並未深究,榮局鬆了一口氣。
人夜時,她像著了魔一般,將身子給了年少的秀賴。她並未遭到秀賴的挑逗。侍女和侍童退下之後,秀賴開始向她傾訴委屈和傷懷。聽著聽著,她對秀賴的同情竟逐漸超越了理智。
“哪有被詛咒的事?高臺院夫人聽說大人降生,立即派人前往伊勢去許願了呢。”這般說著,榮局又感到甚是狼狽。因為她發現,這並不能彌補澱夫人的失言。她開始語無倫次。
少年秀賴仍在固執地妄想,他道:“現在我這般痛苦,都是父親的過錯。”
聽了這話,榮局心裡湧起莫名的反感。
“少君,您知尊貴的生命是如何產生的嗎?不管何樣的父母,他們在醞釀一個孩子的生命時,都異常神聖。”
“你指什麼?”
“孕育生命的時候,天地會賜予深厚的關愛……”榮局話未說完,心下竟慌張起來。若非她有著比別人更強的好勝心,或是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