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賴突然說出一句且元意想不到的話來:“洋教若也像日本寺廟神社那般,有類似修驗道的祈禱就好了,但似沒有。”
“修驗道?”
“是啊!若有,女人們會改向天主祈禱。不論如何,她們都是為我,這種迷信真讓人心疼啊!可憐啊,市正!”
片桐且元忽探身向前,“少君,您是說,女眷們無法改變信奉,才反對為修繕駿府城出資?這可真是奇怪的說法。”
“大概是吧。”秀賴含含糊糊點了點頭。
“若能透過不用花錢的洋教,為少君祈到平安,那會如何?”
“那樣的話,對寺廟神社的投入就會減少,那時再反對修繕駿府城也就沒有理由了……”秀賴掰著手指喃喃自語,似要把這話牢記於心,“我可對她們說,天主也能保護我,這樣,女人們就沒有反對之理了。”他非常認真地說,悄悄看了看且元的反應。
且元道:“在下卻糊塗了。”
“我很樂意為大御所做些事,你明白嗎?他老人家辛勞一生了。”
“少君,到底是誰最先反對?”
“饗庭局。”
“那麼提出停止施捨寺廟神社的,又是七手組中哪位?”
“速水甲斐守。”
“速水甲斐守信奉洋教,他和饗庭局不大和睦?”
“不,二人融洽得很。”
秀賴疑惑道,“確實奇怪啊,市正。”
“正是!”
“二人相交甚好。可能他們……”
“少君,在下怕能解開這個謎了。”
“謎底如何?”
“其實,速水甲斐守是想讓您信奉洋教。”
“唔——所以才說,去寺廟神社許願祈禱是迷信?”
“而且,饗庭局可能已入教了。”
“那就怪了。饗庭局反對停止施捨寺廟神社。”
片桐且元低頭沉思,半晌無言。終於解開謎底了:饗庭局已改變信奉,她欲擒故縱,只要胸前掛著十字架,就可伺機爭取秀賴信洋教。這也算是善意的計策。
“好吧,在下想先見見饗庭局。”
秀賴仍然贊成,故不必再費口舌。但事情牽涉到澱夫人,秀賴便感棘手。最早反對的是饗庭局,她和澱夫人的孃家有些血緣,關係相當複雜,有時超越了利害,有時卻又互相對立。
“少君,此事也許出人意料地簡單。”且元言罷,告辭而去,前往澱夫人處。
饗庭局若能明白事情重大,就能勸服——長期獨居之人,雖然肝火旺盛,亦有其脆弱之處。
走過長長的走廊,且元發現今日澱夫人的居處甚是安靜,好像無甚客人。他頗覺寬慰。日常生活流於奢華放縱,絕非善事。他鬆了口氣,對門口的侍女道:“庭院向陽之處這般安靜,甚好甚好。”
最近不透過侍女通報,就自行出入之人明顯增多,以前亦只有岸和田城主小出秀政與且元二人,現在已有十來人有此特權,但都是些澱夫人親信,侍女們一一記在心中。
現乃是澱夫人午歇時辰,饗庭局正在自己房裡歇息。她一看且元的樣子,就知他為何而來。“大人如今可是朝廷重臣,不知今日來有何貴幹?”
“這個時候打擾,實在惶恐。”
“呵呵!誰敢責怪片桐大人。”饗庭局讓侍女整了整坐褥,有些戒備。
且元點頭坐下,出其不意試探:“實際上,我聽了速水大人勸說,打算改信天主。”這自然是假話。片桐且元也變得奸猾了。
“這……片桐大人要信教?”
“是。人要認真、單純……也許是上了歲數吧。”
聽了這話,饗庭局露出親切的笑臉。她雖非美人,卻也豐滿清秀。
“不過,有一事我頗為不解。我是否聽錯了?”片桐且元故意一副甚是疑惑的樣子,“真是奇怪。”
“有何奇怪的?”饗庭局放鬆下來,逐漸上鉤。
“許是我聽差了。我親耳聽少君說,要停止對寺廟神社的施捨。”
饗庭局的表情有些僵硬,“這個我也聽說了。”
“但有傳言說,最先反對停止施捨的就是夫人您。這可真奇怪,您是信奉天主的,應不會反對。”
饗庭局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眨了眨眼。
“我考慮到夫人的種種擔心,故只約略提了幾句,但最近豐臣氏對寺廟神社的施捨的確過多。我擔心被人指摘,言辭上很是小心,但我以為,信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