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太郎肯定想讓我們多談一談刈谷的事情。真熱。把燈熄了,我們到窗邊說話吧。”
阿俊進去,把燈熄了。窗子突然變黑了,在這個黑框中,可以看見夜空中的星星和信近的身影。
“於大小姐……”當知道對方現在已經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時,阿俊心裡平靜了許多,道:“奴婢的堂姐百合說,小姐也許會被迫和松平城主別去。”
“別去……”
“是。所以百合先小姐一步離開岡崎,到針崎寺落髮為尼了。”這間臥房似乎靠著河岸,外面傳來淙淙的水聲,中間夾雜著夜行小船的槳聲。信近點點頭,看著阿俊。眼睛慢慢地習慣了周圍的黑暗,阿俊的身影再次映人信近的眼簾。他再次想到了於大和於國。阿俊的聲音跟於國很像。
“百合說,小姐和城主十分恩愛,連外人也覺得可憐……”
“哦。”
“可是……世道真是殘忍。”
信近沒有說話。阿俊已經趴在地上,哭了起來。
下野守信元投靠了織田,今川肯定會派人到岡崎進行嚴正的交涉。松平廣忠作為信元的妹夫,今川也必定要岡崎抉擇。這樣的話,廣忠只有和於大散去,才能表示對今川氏忠心不二。
世事真是難料。廣忠的父親清康從忠政身邊強行奪走了信近兄妹的母親,而廣忠現在卻在今川氏的逼迫下要和於大各奔東西。這些悲苦到底是誰造成的呢?
這時,伏在地上哭泣的阿俊突然撲到信近腿上。“公子……求求您……求求您了。您……您把我殺了吧。公子!”
信近驚訝地往後退了一步。看到拼命抱住自己的阿俊,已經模糊不清的於國的面容又浮現在他眼前。她身體的味道,溫潤的小手,白皙的面板,顫抖的聲音……
“奴婢不信什麼佛陀的救贖,看不到明天會有幸福……這樣下去,奴婢肯定會發瘋而死。我不想活了,不想做女人。您把我殺了吧……求求您……藤九郎公子。”阿俊知道信近無家可歸。他再也無法和親人團聚。
信近被阿俊嚇了一跳,不覺把手放到阿俊肩上。他害怕阿俊真變得神志不清,心中一時充滿同情。見信近將手放到自己肩上,阿俊趁勢依偎過來。她沒有認識到,自己依偎過去的那一瞬間,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性。對舊主人的懷念和對信近悲慘命運的同情,競變成了一股怪誕的情愫。
“求求您了……藤九郎公子。求求您了……”她的哽咽漸漸變成了嬌羞和誘惑。信近想到了於國。於國也是這樣抓住他,在乞求,在訴說。“藤九郎公子……”
“於國……”信近像是被幽靈附體一般叫出了於國的名字。但阿俊卻沒有發覺,仍舊哽咽不止。於國的面容浮現在信近眼前。她的氣息,她的肌膚,她的喘息……他心底冒出一股墮落的念頭。與其整日痛苦不堪,不如把這痛苦踩個粉碎!
“於國……”
“啊……嗯。”
阿俊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整個身子都撲進了信近懷裡……
大概起風了,信近覺得頭頂上的星星在歌唱。剛剛退去的汗水再次湧了出來。不久,外邊傳來巡夜的更聲。已經是亥時了。波太郎和隨風的談話或許還在繼續,但在這裡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信近突然清醒過來,輕輕放開了阿俊。阿俊卻似乎害怕他離開,又依偎過來。她自然也恢復了理智。不知是因為羞恥、驚訝,還是為自己二十多年沒有接觸過異性而惋惜,她全身僵硬,大氣也不敢出。信近往後退了退,但阿俊依然不放開他。烏黑的頭髮中散發出來的香氣刺激著信近的嗅覺。他再次忘情地緊緊抱住了阿俊。
理智偶爾會壓抑自然的需求。反之,本能也往往會改變理智的方向。信近和阿俊都不想再活下去了。鬆開抱著阿俊的雙手時,他這個決心已經不可動搖。
雖說自己被對方吸引,但和阿俊躺在一起時,滿腦子想的卻全是於國。這讓信近開始鄙薄自己,心想:“即便是贖罪,也要……殺了阿俊,然後自殺。”
阿俊離開信近的懷抱之前,竟也是如此想。對於自己剛才的放浪,阿俊雖然感到羞恥,卻並不後悔。當年她曾經在刈谷侍奉於大,偶爾會看見信近。就在她決定離開這個世界時,卻得到了信近的溫情。“死也瞑目了……”她突然想到這樣一句話,方才滿足地離開了信近的懷抱。
“阿俊,能點上燈嗎?”
“是。”阿俊在黑暗中穿好衣服,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她拿了火石,輕輕撞擊。美麗的火花四處飛濺。阿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