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對年輕時的秀吉是怎樣戀慕阿市夫人知之甚明。阿市對秀吉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明月,是懸崖峭壁上的香花,秀吉只可在心中迷戀。茶茶姬便與阿市夫人頗為相像,寧寧嘴上不承認,但秀長、有樂甚至大政所都這麼說。凡遇諸言,寧寧故意聽而不聞,若無其事。可是她愈這樣,胸口就愈疼痛。
茶茶姬的性子遠比阿市堅韌任性。阿市幾從未拒絕信長的要求,單是一味順從,可是茶茶姬卻已經斷然拒絕秀吉所提的婚事。難道秀吉要去碰這個特別的女子?若讓她住進內庭,斷會引起軒然大波。茶茶姬必敢當眾駁斥秀吉。如此一來,內庭便有了兩個敢與秀吉抗禮的女人,侍從自會分成兩派,要麼站在寧寧一邊,要麼支援茶茶姬。
寧寧凝想了好大工夫,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踱來踱去。自己不可以北政所對待他人的姿態來對待茶茶姬。過去,關白內庭始終風平浪靜,現在,是非的旋渦擴大了,竟要起波瀾了,這樣下去不行!
“夫人叫奴婢?”一個侍女從隔壁房間過來,問道。
“叫石田大人來。外面的事情若完了,就讓他來,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遵命。”侍女到了百間長廊,朝外庭走去。
寧寧坐下來,凝視著屋頂的一角。自己從十四歲開始,便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家風,若讓一個二十來歲的毛丫頭攪環了,可怎生是好!必須馬上行動才是!
石田三成來到寧寧的房中時,室內已經掌燈。
寧寧其實並不喜歡三成,和淺野長政相比,三成身上似總有一股令人不放心的陰沉之氣。因此,商量重要事情時,寧寧總是先找長政,只有需要出主意時,才找三成。這個矮小男子頭腦甚是清醒,有時雖稍有不敬,但他的反應尤為靈敏。三成也知夫人不太喜歡自己,卻也不想討好她,只要能全身而退便可。他內心多少有些蔑視她的意思——不過一介女流!
三成客氣地施禮,不想馬上進入室內,便在門口坐了下來,“夫人找我?”
“治部大人,向前一些。”
“是。在下正忙著為出征作準備。”
“在那裡怎麼說話,進來。”
三成疑惑地歪頭微笑道:“夫人要說些機密事?”
“是,我叫侍女們都避開了,想借你智慧一用。”
“智慧?若論智慧,在下不及夫人萬一啊!”說著,三成膝行幾步,滿臉正色道,“要是未猜錯,定是談茶茶小姐的事。”
寧寧頗為不快,此人的毛病也在此處,在陣中他亦是如此,惹得清正和正則都甚討厭他。“那麼,你定清楚了?”
“是,已經傳遍前庭。”
“是誰傳出的?我以為這只是謠言。”
“可是,這確實不是近侍或茶人傳出的。”
“治部大人認為是從何處傳出的?”
“從大人的行動可見,因為他去有樂大人那裡太頻繁了。”
“大人頻繁地去有樂大人那裡,是要讓茶茶嫁給德川大人的兒子。我聽說是這樣,對嗎?”
三成謹慎地搖搖頭,“德川大人回去後,他還是不斷去。”
“治部大人,你有何妙計?”
“看來,大人接近茶茶小姐,夫人是不甚喜歡了。
“呵呵,不是嫉妒,單是為了內庭的安寧。”寧寧一字一句,正視著三成。
三成臉上浮現出嘲諷的微笑。事到如今,夫人還把責任都推到關白大人頭上,其實,大半的過失都是夫人自己的小聰明所致。他真想大大反駁夫人一番,以壓壓她的威風。三成明白,要滅夫人的氣焰,就要壯大茶茶之勢。他沉吟道:“夫人是要在下想出能使大人離開茶茶小姐的計策?”
“是。”寧寧乾脆地回答,“不管多麼有名的大將,只要內庭不寧,他的精力就會分散。這是已故右府大人常說的話。”
“唔,這很不容易啊!”
“大人要遠征九州,這便是一個好機會。”
“是……若能辦妥……”
“茶茶年輕,若是尋一個年齡與她般配的人……”
“呵呵,”三成情不自禁笑了,“那麼,在下直接對茶茶小姐挑明瞭吧。”
“哼,這就是你的算計?”
“此事……夫人真的一無所知?”
“治部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在下覺得,有些可笑。”
“可笑?”
“是的,茶茶小姐拒絕所有親事,乃是背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