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劍上。
雙劍交鋒,刃刃之間碰撞出的渺小火花被淹沒在宏大噴湧的烈焰中,摩擦出一瞬卻永恆的距離。
隔著羲和,雲天河在剎那間與玄霄於極近處對視,向那深不見底的潭水中投出一粒細如塵埃的石子,碎成一水的漣漪,驚動潭底潛伏沉睡的巨獸。
咆哮嘶吼的火焰席捲,玄霄一手揮出,將雲天河遠遠甩出。
喘息著的少年單膝跪在地面,灼燒的火氣一閃即逝,他抬起頭,看那人在烈火中側首回眸,身後長髮輕揚。
烈火般的,灼燒的,純粹到極致的炎陽之紅,那惡魔般的炙與熾。
那眼神燒穿了骨頭,燒穿了胸膛,燒穿了大地,燒穿了蒼穹,燒出一地破碎的殘缺,燒得他覺得自己真的被蠱惑了,想拼了命喊出來,想不管不顧的伸出手去狠狠阻止什麼抓住什麼……
“為什麼你從來把別人的命都看的那麼輕!”
玄霄看向眼中溢滿了痛苦的少年,雙唇微啟,“你是指韓菱紗麼,我說過,我若成了仙,救她不過易如反掌。”
“你永遠不肯聽別人說什麼,說什麼成仙,我才不信!死了這麼多的人,又強奪夢璃他們的紫晶石,怎麼會成仙?!你自己相信嗎?!”
玄霄微微一怔,尚未答話,卻見少年從地上踉蹌爬起,下一刻卻猛的衝他跑過來,一把握住他的雙肩,力道極大,簡直是想要把骨頭捏碎一般。
雲天河使盡全身力氣抓住玄霄雙肩,大力晃著,喉嚨像是塞滿了火焰,燒得疼痛不堪,聲音也變得嘶啞起來,好像他已經知道這結果該是怎樣的絕望:“你在禁地對我說,你是罪有應得,你那時後悔了不是嗎?你也明白不是嗎?可是你現在說什麼?!掌門說你和她拿我當棋子,你也沒對我解釋不是嗎?還是你雖然當我是兄弟,但也不妨礙你利用我是嗎?是不是啊!”
“我不懂,我知道我傻,我不明白!你不是這樣的!不是……不是!!”
他想說,你從裡面開始潰爛了,你不是你了。
玄霄一動不動任他搖晃,安靜等他說完,忽然微微一笑,輕聲道,“再多兩個三個十九年,我都不會後悔。”
“要說的話,剛才都已說
完。”
“我不解釋,是因為我從來如此。懂我者,我不需解釋,不懂我者,我何必解釋。”
“我以為……”
他的火焰輕柔環繞,給不了傷害,而餘音嫋嫋,散在空氣中,不見。
雲天河猛然抬頭,看著玄霄眉間糾結又舒展的硃砂印,忽然就上前擁住了那人。
那一刻的充實是無法訴說的,他抱得更緊,像是要整個嵌進去一樣,頭卻埋在月白的衣領處,鼻尖觸到蜷縮捲曲在頸項旁的幾縷散發,有微香滲出。
少年的身體很是溫熱,但比起玄霄灼人的溫度,還是顯得些許清涼。
心跳重疊在一起,一快一慢,有微妙的和諧韻律,使人想漸漸睡去。
雲天河有些想哭,但是又覺得太丟臉,於是只能抽抽鼻子,悶聲道:“我不是真的想說那樣的話……我還當你、當你、是……”他想說我仍當你作大哥,但不知怎麼又說不出口,只是哽在咽喉處,“我不想跟你吵,我不想跟你動手的,大……哥……跟你在一起我還是很開心……”
玄霄一直沉默著,沒有作聲。他聽著耳邊少年悶悶的聲音,柔軟的情緒不知何時氤氳成一片朦朧,那一瞬就想像哄小孩子一般拍拍他,然後答應他所有的事,看他開心看他笑,自己也會懂得什麼叫做寵溺的溫柔。
只除了……
“天河,大哥……”
“所以你不要用雙劍飛昇了,我陪你,我陪你去任何地方找其他成仙的辦法,一定會有的,這樣菱紗也不會死,大家都沒事了……”
話音未落,懷抱中充實的感覺已然失去,雲天河茫然抬頭看向玄霄,見那人轉了頭去不看他,眼神落在烏雲遮蓋的穹頂,飄渺不定。
“天河,你晚了二十二年……”
唯一的可能沒有開始便已結束,過去將未來註定,無路可退無處可逃,你站在我不能觸及的平常世界,我所追求的有你無法接受的血腥代價,你擁有年輕的生命,我一人獨行而無怨。
羲和在體內低沉呼喚。
「玄霄吾主……」
沉淪吧,忘掉身後的眼神,不管那有多少的苦痛與絕望,記住你所經歷的,記住你所追求的,記住那畢生的宏願。
「玄霄吾主……」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