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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赧王元年,秦惠王封子通國為蜀侯,以陳壯為相。置巴郡,以張若為蜀國守。戎伯尚強,乃移秦民萬家實之。②
周赧王元年為公元前三一四年。秦因巴蜀戎族尚相當強大,因移秦民實邊以相對抗,這種移民實邊的辦法,一定得擠走原來的土著,勢必發生民族的遷徙。
秦之稱霸西戎,廣地千里,開闢巴蜀,是歷史上第一次對於氐族和羌族的重大壓迫。
秦、漢之際,北方民族發生變化,匈奴逐漸強大,月氏被迫西遷,氐、羌轉而受匈奴的奴役,和匈奴結為聯盟,對於新興的漢朝是一個很大的威脅。秦、漢兩代都定都關中,不能聽任近在肘腋的氐族和羌族威脅生存。於是乃有漢武帝開通西域斷匈奴右臂,置天水以及河西四郡,以隔絕匈奴與氐,羌的交通的一系列措施。《後漢書·西羌傳》有一段文字,簡單扼要地說明了秦、漢兩代對於氐、羌的鬥爭:
秦既兼天下,使蒙恬將兵略地,西逐諸戎,北卻眾狄,築長城以界之,眾羌不復南度。至於漢興,匈奴冒頓兵強,破東胡,走月氏,威震百蠻臣服諸羌。……及武帝征伐四夷,開地廣境,北卻匈奴,西逐諸羌。乃度河湟,築令居塞,初開河西,列置四郡,通道玉門,隔絕羌、胡,使南北不得交關。於是障塞亭燧出長城外數千裡。①
漢武帝之北卻匈奴西逐諸羌,是歷史上第二次對於氐族和羌族的重大壓迫。
自公元前第七世紀起到公元前第二世紀,六百年間氐族和羌族受盡了秦、漢兩代殘酷的壓迫,但是其餘種散佈於關中以及秦、隴地區者仍復不少,忍無可忍,因有東漢東羌之亂,斷斷續續將七十年始告平定。漢桓帝永康元年(公元一六七年)東羌入寇三輔,段熲應桓帝問所上書分析當時形勢甚為明白。段熲上言有云:
計東種所餘三萬餘落,居近塞內,路無險折,非有燕、齊、秦、趙從橫之勢,而久亂並、涼,累侵三輔,西河、上郡已各內徙,安定、北地復至單危。自雲中、五原西至漢陽二千餘里,匈奴、種羌並擅其地。是為癰疽伏疾,留滯脅下;如不加誅,轉就滋大。……伏計永初中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億。永和之末復經七年,用八十餘億。費耗若此,猶不誅盡,餘孽復起,於茲作害。……①
自安帝永初四年(公元一一○年)先零羌入寇起,至桓帝元康元年,歷時六十七年。靈帝建寧元年(公元一六八年)段熲受命征討東羌,二年東羌平,計斬三萬八千六百餘級,獲牛、馬、羊、騾、驢、駱駝四十二萬七千五百餘頭。漢朝脅下癰疽伏疾固然除去,而秦、隴之間氐族和羌族所受的災難也就不小了。
永初東羌之亂歷十餘年,江統《徙戎論》說:〃諸戎遂熾,至於南入蜀、漢,東接趙、魏,唐突軹關,侵及河內。〃②是其時氐、羌亦有侵入蜀及漢中者。至於此後數十年間氐族和羌族有無流亡入蜀之事,雖史無明文,然試看晉惠帝時巴氐李特之隨六郡流人入蜀,可以想見秦、漢以來每與氐、羌發生一次大斗爭,結果必引起氐族和羌族的一次大遷移。巴氐李氏特其最著者而又見於史籍著錄而已。③
周、秦之際,氐、羌退居於隴山山脈之中,而以天水一帶古所謂秦州或隴州的地方為其中心。其地有大隴山、小隴山,又有大坂名隴坻,《辛氏三秦記》說:〃其坂九回,不知高几許,欲上者七日乃越。〃古今來不知有多少詩人對於九回的隴坂,傾吐了無數哀怨悽麗的詩句。①所以隴山以及隴坂九回幾乎成為氐族和羌族的一個象徵。漢武帝時於其地置天水郡,王莽改為填戎,明帝時改為漢陽郡,屬縣之一名成紀。魏、晉以後置秦州,統隴西、南安、天水、略陽、武都、陰平六郡;巴氐李氏隨六郡流人入蜀,六郡即指秦州所屬的六郡而言。武都亦為氐族聚居之處,晉以後又稱為南秦州②。仇池即在武都,氐族部落大帥楊騰,於漢建安中,即公元后第三世紀初,徙居仇池,魏、晉以後,其族漸強,為患隴、蜀之間,至北周末季始漸告衰微。③
古代自天水經漢中入四川道路甚多,最古者為金牛道,即秦惠王時入蜀之路,經今廣元、劍閣、綿陽、廣漢以至成都。又一為米倉關道,經今南鄭、巴中、閬中、南部、三臺,合於廣漢,亦至成都。自武都南下有陰平道,三國時鄧艾襲蜀即取此道,經江油、綿陽以至廣漢,與前兩道合,總彙於成都。④古代聚居於天水、武都、隴山山脈中的氐、羌民族,被迫南下進入四川,其所經行大致不出上述諸道。從這些大道上的古代地名,還可以看出氐、羌遷徙的痕跡來。
在米倉關道上有儀隴縣,置於梁時,並於其地置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