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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至於俗文變文之類大約摹彷彿經的體裁,散文即是佛經中的長行,韻語即是佛經中的偈。

《佛所行贊》這一類文學在印度是很盛行的,義淨《南海寄歸傳》卷四《贊詠之禮》一節中曾說及馬鳴(Asvaghosha)道:

尊者馬鳴亦造歌辭及《莊嚴論》(S?觠tr?觢ak?觬us?觭tra)。並作《佛本行詩》(Buddhakaritak?觱ya),大本若譯有十餘卷。意述如來始自王宮終乎雙樹一代佛法,並緝為詩。五天南海無不諷誦。意明字少,而攝義能多,復令讀者心悅忘倦。

而戒日王(S?觘l?觗itya)極好文筆,下令徵集釋迦本生詩讚,總集得五百夾。這也可見印度當時搬演佛經頌揚大德的贊詠體文學盛行之一斑了。六朝時此類文學流入中國,乃有《本行經》一類的翻譯,後來竟有唐代俗文變文等有韻與韻散相兼的俗文學出現於世,其間脈絡淵源甚屬分明。

至於敦煌俗文學發達的程式,大約先有《維摩詰經唱文》等等帶宗教性的東西,然後有《孝子董永》、《季布歌》之類的世俗文學。我可以舉一個旁證。中國印刷術的發明,就現存的文獻同遺物看來都先起於寺院。佛教像印由印度傳入中國,於是玄奘用回鋒紙印普賢像,①敦煌發見的有千體折佛,也是用像印印的。由像印進而為單片的發願文以及最普通的經典如《金剛經》之類,然後民間為所影響,始有歷日書小學字書出現。先有帶宣傳性質和祈求福利的印刷品,於是始由此一轉而入於實用;俗文之類的俗文學其發達的程式,大約不外乎此。

還有一個問題,敦煌發見的這些俗文學,到底是本地所有,還是受有外來的影響?對於這一個問題,我們可以大概地說一句:敦煌發見的俗文學大約受有其他地方的影響,其中最顯著的一處便是四川。巴黎藏廣政十年(公元九四七年)寫本《維摩詰經唱文》第二十卷,原書於西川之靜真禪院傳到敦煌的應明寺。可見唱文之類西川即已有之,敦煌發見的俗文學有自外間,尤其是四川傳來的。《敦煌零拾》中又收有《雲謠集雜曲子》三十首,王靜安先生曾謂其中八調名均見崔令欽《教坊記》,又多見於《花間》《尊前》諸集。今按歐陽炯《花間集·序》有云,〃是以唱雲謠則金母詞清,挹霞醴則穆王心醉。〃敦煌的《雲謠集雜曲子》大約就是歐陽炯所說的了。這都足以證明敦煌發見的俗文學是受有外來的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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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節:四 論敦煌發見之俗文變文與唐代佛曲之關係(2)

還有一個旁證可以證明敦煌發見的俗文學受有外來的影響。敦煌發見的遺物還有印本書籍,其中最古的一本要算不列顛博物院藏鹹通九年(公元八六八年)王玠刊《金剛經》。其餘都是唐末以至五代的印本,為數也不過二十幾本。將近兩萬卷的卷子中寫本居多,而印本卻寥寥可數,可見九世紀以降以至五代,敦煌刊書之風猶未甚盛。但是在這一時期,中國其他各處刊書的事,卻已司空見慣,長江、黃河兩流域間都已有印本流行,大部頭書如《玉篇》等至三十卷,《劉弘傳》一印至數千本;而四川刊本,尤其出名。①唐末天下大亂,而瓜沙兩州獨能晏然不見兵革,所以各處的人來歸於敦煌者不少,外間的文化也隨之以至。敦煌在昔本來綰轂東西交通,至此又益以各處人士的流寓,文化益呈錯綜之態;俗文學之受別處影響,自可不言而喻了。

附記 我這篇文章作好之後,曾送給西諦先生一看,承他給我提了許多的意見。其中一條是論佛曲的,西諦先生大意以為:佛曲似為當時流傳的胡曲之一種,或用為舞曲,或用為歌曲,與《霓裳羽衣曲》之類並無大別。其所以名為佛曲者,或系其原來為頌佛之曲,或系來自佛國,故有此名云云。《隋書·音樂志》說西涼部舞曲有《于寘佛曲》,西諦先生說佛曲或用為舞曲,說亦可通。不過我們除了《于寘佛曲》之為舞曲而外,其他諸調佛曲,都沒有以之為舞曲的。所以我們可說佛曲中如《于寘佛曲》之類有為舞曲的,至於是否都為舞曲,卻不得而知。佛曲之為歌曲,自然是對的,因為既有宮調,當然有譜有辭。又說佛曲或者因來自佛國,故名佛曲,這也是一種解釋,不過唐以前樂曲來自佛國的很多,如天竺部歌曲之《沙石疆》,舞曲之《天曲》,不名為佛曲,似乎佛曲並不見得是因來自佛國而後有此名的。總之佛曲的材料太缺乏了,我們還待有別的新材料發見,才可以說較為確定的話。現在只能勉強說是這樣這樣,到底是否即是這樣卻不敢說了。所以西諦先生的意見同我上面所下的定義,都是可以並存不廢的。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