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那兩名家奴登時怔駭,手足無措的再看幾眼李隆基、江采蘋等人,轉即一溜煙疾奔入門去。
“且慢!”高力士緊追幾步,於後喊喚道,但見那二人立即剎住步伐,顯是極為忡惴不安。頓了頓,高力士才叮囑道:“此番陛下乃便服出行,爾等切勿過於聲張了,可懂?”
那兩名家奴看似一知半解的點了點頭,李隆基已然提步邁入公主府中,見了便皺眉道:“不必通傳了,朕又不是來外人家。”說著,執過江采蘋玉手,“愛妃初次來,朕先行帶愛妃四下看下。”
話雖如此,但該通傳的仍不可免除,否則,事後府內的家奴少不得受懲。李隆基弦外之音實則不言而喻,父親至女兒家串門,本就不用弄得雞飛狗跳,何況這處宅邸原即李隆基所賜。江采蘋自也鏡明,李隆基之所以要帶其於院裡賞逛下,無非是要騰足時間,以便咸宜公主準備下罷了。
不過,公主府的景緻確實別有一番風景。假山水池,青石嶙峋,魚戲蓮葉間,蓮葉何田田,端的叫人倏然只覺宛似置身於江南水鄉。彷彿有股夏日的清新迎面撲來,想著就覺清爽。
少時,咸宜公主與駙馬楊洄尋至府中的涼亭處時,李隆基與江采蘋正在賞看縈繞於涼亭四周的荷池裡的魚兒。雲兒、彩兒俱垂首侍立於亭內,高力士正於亭外跟幾名親衛交代些甚麼。
“兒恭迎聖駕來遲,父親莫怪。”遠遠地望見李隆基半攬江采蘋纖姿立於涼亭之中時分,咸宜公主星眸劃過一抹淡淡的黯然。武惠妃尚在人世時,往昔李隆基攜武惠妃駕臨公主府,二人最喜歡來的地方便是這座涼亭。
“咸宜見過江梅妃。”待李隆基與江采蘋回過身來那刻,咸宜公主遂又朝江采蘋微揖了禮。與此同時,站於其身旁的楊洄也隨之肅拜道:“駙馬楊洄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這是江采蘋初見楊洄,年節宮中舉辦的盛宴上,咸宜公主是獨自一人入宮赴的宴,並未帶駙馬一併赴宴。小作端詳,楊洄也稱得上白淨英俊,倒也匹配得上咸宜公主,仔細多端量眼,二人也算郎才女貌,頗有幾分夫妻相。只可惜,楊洄的才幹貌似不曾用於正途之上,據悉,自其當上駙馬以來,淨在賣力於如何討好自己的岳母了。當日廢太子李瑛以及鄂王李瑤、光王李琚三親王“謀反”,東窗事發被貶為庶人遇害一事,無疑跟楊洄平日向武惠妃屢進讒言,頻頻從中添油加醋脫不了干係。
許是原本便對楊洄存有成見在先的緣故,此刻見楊洄對李隆基卑躬屈膝之相,江采蘋莫名對之甚覺反感。唐時,男人多以下巴上留撮兒小鬍子為美,楊洄白皙的面膛上同樣蓄了小撮兒鬍渣,看起來反而與之極不相稱,不倫不類般就像是小孩子在偷穿大人的衣服,令人覺得純粹是在附庸風雅。
“楊洄見過江梅妃”江采蘋暗自晃神的工夫,楊洄卻已面朝江采蘋,深深地鞠了躬。貌似已察覺江采蘋似在相究其。
“駙馬都尉行此大禮,吾何以承受得起?”為免尷尬,江采蘋不露聲色收回目光,莞爾對上咸宜公主的凝視,須臾付之一笑,看向李隆基,繼而柔聲細語道,“適才途徑公主府外,陛下牽念公主,吾便隨之貿然入府來,未及備禮,但請公主、駙馬莫怪才是。”
“江梅妃言重了,這般說可不是見外了?”咸宜公主尚未表態,但聽楊洄搶接道,“聖駕駕臨,已是無上榮幸!江梅妃肯屈尊降貴,伴駕臨門,不辭勞頓,更乃吾與公主之榮幸。”
睇目楊洄,咸宜公主才笑顏以對道:“江梅妃未免客套了,理當咸宜入宮拜謁江梅妃才合乎禮教。不如今個便由咸宜擅做東,設宴款待父親、江梅妃,不過粗茶淡飯,少時江梅妃莫嫌才是。”
咸宜公主字裡行間與江采蘋透著生疏,口口聲聲稱李隆基“父親”,卻當面喚江采蘋“江梅妃”,其中寓意,顯而易見。江采蘋壓根也未往心裡拾,毫無介懷,畢竟,此時其本即是個外人。尤其是在咸宜公主眼裡,今下其根本就是個正在取代武惠妃在李隆基心中地位之人,甚至乎被輕視的看做僅是個替代品而已。
“朕只想進來看看,朕的咸宜近來好不好”李隆基長眉輕皺,旋即舒展,慈父般平易道,“至於用膳,便免了。宮中朝政繁多,朕便不在此久留了,這便起駕回宮了。”
江采蘋本也無意於留下來用夕食,礙於顏面,卻又不宜直白說出口,但聞李隆基這麼一說,心中不由慰安。咸宜公主與楊洄像極吃了詫,但見李隆基主意已定,又不好多做挽留,只能雙雙恭送聖駕出府。
此次幸公主府,李隆基來去匆匆,前後頂多待了兩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