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言觀色著李隆基龍顏細微變化,江采蘋低垂臻首:“眾姊前來探望嬪妾,如因由這個,反遭問罪,嬪妾於心何寧?倘傳出去,豈非嬪妾尋事生非,小家子氣?陛下恩寵嬪妾,有陛下的恩典,嬪妾已足矣,實不期橫生事端。再者說,後。宮一團和氣,家和萬事興。縱使嬪妾受點委屈,也算不得甚麼。採盈那丫頭,自小跟在嬪妾身邊,嬪妾待之如同自家人,卻也將其慣壞了。過去的事,嬪妾不願舊事重提,干戈化玉帛,未嘗不是大幸之事。陛下日理萬機,便莫為這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傷腦筋了,可好?權作嬪妾求陛下了,給嬪妾留點臉面,不然,由今以後,宮中的旁人看見嬪妾,豈非好像撞見洪水猛獸般,唯恐避之不及了?”
江采蘋一席話,全為肺腑之言。一者,不希李隆基回頭呵斥其她妃嬪,問究拿辦誰人,畢竟,過去的事既已過去,現下再行追究,臨末只會鬧得冤冤相報無窮無盡,與其樹敵,與人結仇,反不如順水推舟賣人人情。其次,江采蘋實則亦是在替採盈等人著想,不單是為採盈前刻的莽撞開脫,同時也在為雲兒、彩兒及月兒仨人說情,如果李隆基一氣之下,今個真命人把之前王美人上門找茬的事情,一一做以查辦的話,屆時,恐怕不光是王美人一人遭殃,連帶採盈、雲兒等四人,免不了難逃其咎,被定伺候不當之嫌,按宮規,宮婢至少須挨杖刑。
反觀李隆基,須臾緘默,金口玉言道:“愛妃大度,深明大義,息事寧人。朕,深感欣慰,豈有不允之理?”
江采蘋自知,其這番話,想必正中李隆基下懷。先前王美人幾次三番挑釁江采蘋,想是早就傳到李隆基耳中。之所以未聲張,李隆基該是已然心中有數。照此推來,江采蘋今兒個的求情,應是為合情合禮的抉擇。反之,倘若趕在這節骨眼上咄咄逼人,換來的必為李隆基的厭惡。
話已說到這份上,江采蘋於是頷首行禮道:“嬪妾謝陛下。”
李隆基起身攬住江采蘋柳腰,剛毅的下巴摩挲著江采蘋寬皙的額際,半晌,不無喟嘆道:“得愛妃如斯,夫復何求?”
伸手環抱住李隆基背脊,江采蘋偎依在李隆基溫暖的懷抱裡,彼此良久相視而笑。心貼心交心的滋味,煞是暖人心窩。就連窗外冉冉升騰而起、鋪撒於天地間的束束日光,彷彿均變得明亮怡人。
“愛妃隨朕去處地方”溫馨無比的時刻,李隆基倏爾思及起甚麼般,驀地牽著江采蘋柔荑,龍行虎步邁向閣門外去,並高聲傳喚正敬候在西閣門階處的高力士等人道,“力士,擺駕!”
眼見李隆基與江采蘋步出閣門,徑直朝閣階下方走去,高力士來不及多詢,趕忙衝侍奉在門外的一干人等揮手示意道:“快,陛下起駕!”
採盈、雲兒、彩兒以及月兒四人,尤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緒,暫且惟有緊跟在高力士身旁,急匆匆追向已然步至閣園的李隆基和江采蘋,隨駕同行在後。
今早的陽光,甚為晴朗。一路行至御園,放眼望去,園中的百花,已是到了盛開的時節。陣陣花香,撲鼻而來,間或可聞幾聲鳥叫,雖尋不見撲翅聲源自何處,聽來確也蠻清越動人。有道是,萬紫千紅總是春,花開富貴,富貴呈祥,其中的寓意,倒也不失為美妙,至情至景。
沿路江采蘋並未多問李隆基究竟要帶其去往宮裡的何處,此時,其頗願聽從心靈的驅使,跟隨李隆基徒步行往任何地方。兩個人手牽手迎風而馳的感覺,遍地升花,格外舒暢,且妙不可言。
正文 第145章 隆恩
“陛下怎地帶嬪妾來梅林了?”
待一路腳也未停的行至宮中的那片梅花林之處時,但見李隆基戛然止步,江采蘋這才不無疑惑的請示向李隆基。時下的節氣,早非臘梅花盛綻的時節,年節前後那一簇簇不畏嚴寒而傲立於俏枝頭的梅花,今時已然凋零。一隅香雪海的壯美,惟餘光禿禿無幾瓣殘萼的枝丫。
畢竟,在這春意盎然的春光裡,早已不是梅花獨領風騷的天地,取而代之的,是爭奇鬥豔的春色。較之於整座皇宮裡滿園的遍地升花,乍看去,此處只被烘顯得寥悽,不堪言狀。觸景生情,令人一見之下,多少平添心悻之情。
尤其對江采蘋而言,此刻,格外體味如是。反觀李隆基,仿乎讀懂了江采蘋心下的這份哀傷之意,但笑不語的執起江采蘋玉手,未加贅釋,便已徑直牽引著身邊美佳人的柔荑,繼續朝林深處龍行虎步去。
雖已為過季之地,然而梅林內,周遭一應景緻,卻是一切依然如昔,微風拂頰,神清氣爽,安靜寧謐。縱使當下花開不再,若有似無彌留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