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過,樹上的樹葉簌簌落地,一排銀杏樹下,鋪了一地的金黃,銀杏樹後,傳來低低的耳語聲。
“老夫人德高望重,你討得她歡心,必能如你所願,芯兒,姑姑自是盼著你好的。”柳瑜弦拿掉柳青芯肩頭的銀杏葉,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她最引以為傲的是生了三個兒子,在侯府站穩腳跟,得侯爺敬重,外人羨慕,眼下才明白,有女兒未嘗不是件好事,不用急得她將主意打到孃家侄女頭上。
但別無他法,她厭惡小妾姨娘,府裡的一堆庶女是眼不見心不煩,不敢指望她們為自己辦事,孃家侄女是她看著長大的,感情深厚,比庶女們更值得她信任。
“老夫人深居簡出,喜歡吃齋唸佛,你性子貞靜,定會與她投緣。”柳瑜弦順了順她鬢角的髮髻,小聲提醒柳青芯到了老夫人跟前該說什麼,完了,輕輕嘆息道,“走吧,我領著你過去。”
若非朝堂局勢起了波瀾,她是堅決不會讓孃家人和長寧侯府牽扯上的,有人狀告陸家在東境吃空響,皇上言語間對承恩侯府信任有加,要求徹查此事還侯府清白,實則不過為了坐實他們的罪名,外邊的事兒她一個婦道人家從不過問,但也知道真被梁鴻查到什麼,侯府就完了。
侯府今時的地位是靠赫赫軍功積累起來的,隨著顧泊遠贏得南邊戰事勝利,皇上壯志雄心要征服東瀛和西隴,一旦天下太平,像她們這種軍侯世家的地位就會一落千丈,遲早會漸漸沒落,侯爺所作所為是為了侯府,她並不覺得錯了。
梁鴻已經被收買了,但謹慎起見,拉攏振國大將軍和顧泊遠勢在必得,皇上野心勃勃意欲奪回兵符,威脅到的是他們三府的地位,只要他們三家同仇敵概擰成一股繩,東西兩境有戰事,皇上就需要他們,他們三家就不會從雲端跌至泥裡。
柳青芯靜靜聽著姑姑的叮囑,小臉緋紅。
“陸夫人自視甚高,明裡暗裡擠兌顧夫人不是一回兩回了,怎麼突然轉性要把侄女嫁進侯府?”順昌侯夫人站在不遠處,表情怪異的瞅了眼身側擰眉的傅蓉慧,“明夫人清楚緣由嗎?”
朝堂最近就那麼大點事,哪怕上邊有意瞞著,但還是有風聲走漏出來,傅蓉慧臉色平靜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順昌侯夫人翻了個白眼,“明夫人不願意說就算了,如今整個京城上下,盯著長寧侯府少夫人位置的數不勝數,你真要為明小姐好,還是好好謀劃謀劃吧。”
青年才俊,顧家幾位少爺可是炙手可熱的說親物件,晚了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傅蓉慧抿了抿唇,視線落在遠去的二人身上沒有說話,片刻掉頭走了,原本,她們是要去壽安院給老夫人請安的,既然柳瑜弦鬥志昂揚,她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穿過長長的走廊,笑吟吟的走向夏姜芙,“聽說雲生院的姑娘們今個兒會演出大戲,總算有機會開開眼界了。”
追上來的順昌侯夫人挑了挑眉,以為多沉得住氣,還不是假裝平靜,她雖不知朝堂發生了何事,但從幾人的態度可以看出來,抱緊夏姜芙大腿,有利無害。
連自命清高的柳瑜弦都這麼做了,她還有什麼好遲疑的,慢悠悠走過去,順著夏姜芙的眼神落在遠處的身形上,拍馬屁道,“別說,這寧小姐和秦小姐生得可真好看,瞧著做派就像長寧侯府的人。”
夏姜芙一怔,眉眼舒展,笑得嘴角都歪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她們是好姑娘,我兒有福氣啊。”她是真開心,眉梢間盡是喜悅和自豪,不得不說,國公府培養出來的小姐無可挑剔,知書達理面面俱到,進退有度,當真是應了那句話:長得好看的人,心眼也不壞。
迂迴彎折的走廊間,二人一紅一黃的裝扮仿若花間飛舞的蝴蝶,明麗,鮮活,夏姜芙轉身看了眼順昌侯夫人,疑惑道,“二位不是去壽安院了嗎?怎麼回來了?是不是不識路,我命人送你們過去。”
“不用。”傅蓉慧表情淡了少許,“我瞧見承恩侯夫人帶著柳小姐過去了,不著急,你站了半個時辰了,可要坐下歇會兒?”
順昌侯忍不住看了傅蓉慧眼,附和道,“是啊,去屋裡做,涼亭裡風大,別凍著了。”
夏姜芙心思都在走遠的兒媳們身上,倒沒留意二人態度有所不同,庭院背後有處閣樓,夏姜芙帶她們去了那邊,路上又遇著梁鴻夫人,夏姜芙邀她一起。
梁夫人攪著手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看著夏姜芙,多次欲言又止。
夏姜芙和她一起管束雲生院的姑娘,多少了解她的為人,只是她不愛管閒事,梁夫人不說,她便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