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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部分

片廢墟揚長而去之後,周圍的地主大戶就會像禿鷲一樣猛撲上來,興高采烈地把寨子原主人名下的田地瓜分殆盡,讓一戶縉紳從此消失。

在絕望的明末中原,這樣的情景年復一年地不斷髮生,無論是地主、佃戶還是自耕農,都只能在生存與死亡之間掙扎,在這個煉獄裡不斷煎熬,同時又無限貪婪地吞噬著彼此的屍體,來贏得一點短暫的滿足……天地之間彷彿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養蠱木桶,沒有人知道最後從桶裡爬出來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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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魯交界之處,海州城

雖然從陝甘到齊魯的偌大一箇中原神州,此時都已經被大明那些有良心的官紳們給盤剝得遍地“路倒”,千村萬戶無炊煙,但得益於近在咫尺的淮北鹽場這個聚寶盆,海州百姓的日子貌似勉強還過得去。

所以,這一年臘月裡的海州城也還沒有關閉城門,禁止北方的難民入城,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城裡同樣已經辦起了練勇,把關廂和附近各村的丁壯組織起來,隨時準備“彈壓”饑民作亂。城門口則掛著用於殺一儆百的幾顆人頭――始終是血淋淋的新鮮貨色,城外又多了幾個草草搭建起來的棚子,熬著一鍋鍋清可見底,黴味十足的“稀粥”。就是這樣的稀粥,雲集在附近的難民還不是每個都能吃得上,每天衙役給饑民發多少“籌子”是有個定數的,輪不到的饑民只能餓著,一直輪不上就餓死拉倒。

然而,隨著饑民的雲集,在粥棚附近也出現了另一種繁榮的貿易。從徐州、揚州甚至更遠的江南來的人牙子們,躲在轎子和騾車裡,仔細的盤算著自己能夠得到多少“獵物”,又要給本地的同行多少好處。有些人則在人堆裡逡巡,物色著可以收買的物件。少年男女是第一目標,隨後是有姿色的年輕女子。插著草標的人口就這樣不斷被裝上騾車,然後一車一車的運往運河畔裝上船隻,沿著大運河轉送到各地去發賣。

在這一片畸形繁榮的人口貿易之中,甚至連某些來自大明帝國最邊緣地帶的勢力,也悄悄參與了進來。

——熙熙融融的嘈雜聲之中,前不久鑑於魯南局勢急劇惡化,剛剛從山東沂州後撤到海州的海南島穿越眾元老院北上特派員,自稱道號“盜泉子”的張應宸,穿著一身道服,外面裹著一件棉袍和一件狗皮短襖,騎著一匹小毛驢,背後跟著兩個剛收的小道童,穿行在海州城門附近聚集的人群中。不時向周圍的人頷首致意――最近幾天,他一直在海州這裡行醫濟人,已經有了“活神仙”的美譽。不僅是難民,就是在粥場周圍維持秩序的衙役、鄉勇們也有不少受了他的醫療,對他縱然沒有敬若神明,至少也是客客氣氣的。

“……道長,您上次給的藥,我已經讓孩子吃了,果然止住了腹瀉,您真是活神仙――”一個笑容可掬的衙役攔住了他的去路,手裡還牽著一個小孩,“……還請你再給看看,有沒有落下其它毛病……”

“……哦?既然是止住了腹瀉,性命就不礙事了。”張應宸很有風度地含笑說道,“……貧道現在有點事情,回來再來給你的孩子瞧瞧。你先將這包藥給他服下,多少有點滋補的好處……”

在這位衙役的千恩萬謝中,張應宸施施然地走了過去,這樣的事情他在一路上幾乎是應接不暇,就算是時不時到粥場上來巡視的典史和本縣的鄉勇首領,見了張應宸往往也要客套一番。

——事實上,在張應宸剛來到海州城的時候,這邊的官兒和縉紳們對他原本是非常戒備的——在中國古代社會,但凡遇到自然災害之後,往往是各路邪教開展宣傳、忽悠信眾的大好機會。

根據中國封建統治階級在上千年的歷史之中積累下來的經驗。那些在大災之後出現的僧道神漢,又是以行醫說法為目的,那麼幾乎是十個裡面就有七八個帶著“圖謀不軌”的企圖,而在這幾年的山東和淮北各地,也確實是白蓮教、聞香教猖獗,各種大小“教亂”不斷,讓官府的警惕心一直沒有放鬆下來。

——山東地面上的會道門門類龐雜,大的有聞香教和羅教,至於各種支派、會道門更是名目繁多。聞香教的名氣很大,力量也最大。白蓮教首領徐鴻儒就是河北薊州聞香教主王森的徒弟。白蓮教在山東潛伏經營二十多年,徒眾二百多萬。盤根錯節,勢力極大。天啟二年的暴動失敗之後,白蓮教在山東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但是餘黨實力猶存,繼續潛伏活動,崇禎二年就曾圍攻萊陽,同年白蓮餘黨朱炳南也在河南睢州進攻官府。至於羅教更是土生土長:祖師是山東人羅清,在漕運兵丁中有較強的實力,其支派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