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們在牛棚裡會晤了。

氣氛略微尷尬。

不過兩個人心態都很穩，互相點頭致意，各自去看自家長輩。

譚老爺子看到譚景和，大吃一驚：“景和，你怎麼來這兒了？”

“知識青年下鄉。我主動報名的。這樣才能選擇下鄉的地點。”

“你不是已經參加工作了嗎？你來下鄉，你的工作怎麼辦？”

“沒有工作的年輕人都得下鄉，一個家庭只能留一個孩子。我的工作給二弟了。他的性子，下鄉我也不放心。三妹下鄉就更不行了，她一個女孩子，打小沒吃過苦。”

老爺子嘆了口氣：“鄉下的生活不容易，你不該來。在城裡想辦法給老二或者老三找個工作，不行把你爸爸媽媽的工作讓給他們。讓他倆提前退休也好啊。”

“爺爺，我自己也想下鄉，您一個人在這兒，我怎麼放心。”

不得不說，譚景和作為老譚家的長孫，還是頗有擔當的。

譚老爺子有留學經歷，也是因為這個才被下放的。他一出事，就立馬登報和兒子一家斷絕了關係，希望能保住兒子一家不受牽連。現在看來，應該是有效果的，至少他們在城裡都還有工作。

“唉！”譚老爺子又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來了，就好好的吧，這個地方的還可以。不會欺負外來人，對我們也很平和。我們除了身體上勞累點，別的都好。”

譚老爺子一直坐著，他受傷的腳已經消腫了。譚景和並未發現這一點。

秦北墨也來看自己的爺爺，他父母已經因公犧牲，家裡就只有他們祖孫相依為命。秦老爺子是部隊裡的，職位很高，這回是因為派系鬥爭被牽連。

同樣的對話也發生在秦家祖孫身上。

“你不是在部隊嗎？你怎麼到這兒來的？”

“我轉業了。安排好工作後又把工作賣了，才申請下鄉的。”

秦老爺子積威甚重，繃著臉說道：“你的前途不要了？好好在部隊待著，你馬上就要升營長了！”

“爺爺，前途沒有您重要。您本來就有舊傷，身體不好，在村裡還要幹活，怎麼受得了？我來陪您是應該的。咱們家只有你和我了。”

秦北墨在爺爺面前並不沉默。

而且，他也很機靈。本來轉業安排的工作在公職部門，他沒要，進了一家企業，工資很高。工作好轉手，賣了一筆錢，又換了不少票，才下鄉。

來都來了，老爺子還能怎麼著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他的老人家都很羨慕這兩位，其中一位老夥計打趣道：“有這麼好的大孫子，不怕苦不怕累的來找你們，你就知足吧。你看看我，我這一出事，兒子媳婦就立刻跟我劃清界限，我還得感謝他們沒有主動去舉報我。”

一席話說的氣氛都沉重起來。

秦老爺子豪爽人，這回見到孫子，雖然氣他放下事業的舉動，但是也感到很窩心，高興的情緒還是佔了上風。他說道：“有這兩個小年輕，咱們幾個老傢伙的日子多少能好過點，這是好事。大家都高興點。”

幾位老人也點點頭，日子還得往前過，還是想開點吧。

秦北墨給老爺子帶來一罐奶粉、一罐麥乳精，譚景和也拿來了一罐麥乳精和一包點心，餓了可以稍微墊補一下，省的餓出胃病來。

倆人也沒敢多待，說了幾句話，留下東西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兩個算是有了共同秘密的人默契的沒有多說，悄悄返回了知青所。

第二天，知青們早上被銅鑼聲驚醒，雖然今天不用上工，但是也睡不著了。起床準備早飯，說飯量大的人飯量確實大，一個人吃兩人份，廚藝還可以。說廚藝差的人也確實很差。好在現在的食物都簡單，做熟就行，也不需要多高的廚藝。

秦北墨做好了飯，端到自己房間吃。他吃了一半，另一半裝進飯盒。早飯後悄悄送到了牛棚，給老爺子吃。

“爺爺，您吃完了把飯盒放在那邊的草叢裡，我抽空過來拿。明天早上我再送。”

“也不用每天都送。你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了，省的連累你。”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秦北墨當了多年的兵，警覺性高的很。

說完，他就走了。秦老爺子早飯吃自己孫子帶來的，也不是啥特別好的東西，就是煮的比較軟爛，適合老人家的腸胃，好消化、好吸收。

他省下的早飯給其他人一分，每人都能多吃幾口，也算是幫助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