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的泛黃的燈泡,趴在桌上奮筆疾書,連夜寫出了一篇文筆優美、感情豐沛的文章。
他文思如泉湧,下筆如有神,寫完之後就得意洋洋的在同事之間小範圍傳閱了一下,收穫了一大片讚美之詞。
在這位老師的筆下,桑文登和顏玉榮的愛情,不光是兩個不同“階層”之間的融合碰撞,還是時代給予的機會,也是時代造就的悲劇。他把兩個小人物的愛情,放在時代的大背景之中,盡情展示著他們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立意立刻就提升了一大截。
就連楊文珍,也忍不住要給他豎起個大拇指了。
這位老師洋洋得意的表示:“我已經謄抄了好幾份,給各大雜誌社、報刊都投稿了,我覺得我這稿子肯定會被錄用的。”
同事們紛紛附和:“對對對,這樣好看又感人的故事,要是不能發表,那真的沒有天理了。”
給桑文登介紹物件的人紛紛退散,她們也不想再用世俗的感情去“玷汙”這樣痴情的桑老師。
就連平時對桑老師有點好感的女老師們,也都立刻和他劃清了界限。
桑老師,活在他唯美的愛情裡就好了。
如果因為她們,把生活在故事裡的桑老師拉回現實,那就罪過了。
桑文登是個鋸嘴兒的葫蘆,平時就不善言辭,也不和人聊天,所以,哪怕這段時間,他發現大家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心裡好奇的貓抓兒一樣,也沒有開口詢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直到,那位老師寫的文章發表了,樣刊樣報寄來好幾份,在各個辦公室流轉,終於轉到了桑文登的辦公室。
他看著這個故事,內心五味雜陳,那位寫作的老師用了化名,所以桑文登並不知道故事裡的主人翁就是他自己,還在那裡感慨不已,這世上竟然有人和他遭遇差不多,真應了那句話: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坐他對面的地中海看他一臉的唏噓,終究是已經成家立業的成年人了,和桑文登共用一個辦公室,多少還有點真情在,就勸道:“桑老師,該放下還是要放下,人得學會向前看啊,你和那位顏同志有緣無份,難道你這一輩子就真的不娶妻不過日子了,就非她不可?”
地中海說話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桑文登把每一個字都聽的清清楚楚,心裡先是茫然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為什麼別人會知道他和玉榮姐的事兒呢?
他問道:“你怎麼知道顏同志?”
地中海:“大家都知道了啊。你和顏同志的愛情故事廣為流傳,大家都知道了。我比你大幾歲,跟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愛情雖好,但是你也得考慮現實啊。你要是真的非她不可,那你就去找她,反正她現在也是單身了,你們倆正式在一起,也不礙別人什麼事兒。你要是不去找她,那就放下,踏踏實實的找人結婚過日子。”
桑文登艱難的嚥了咽口水,終於明白為什麼大家看他的眼神那麼奇怪了,也終於想明白,報紙上這個故事裡的主人翁就是他本人。
他就說嘛,哪有那麼多的相似,還就讓他看見了?
桑文登苦笑一聲:“我倒是想去找她,但是她在省城工作,怎麼會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就算來了,也找不到工作啊。我要是離了這裡去城裡找她,同樣也是沒有工作,去了也是給她添負擔。我既然喜歡她,當然就想要讓她過好生活,怎麼能因為我,給她拖後腿呢。”
地中海聽了陷入沉默。
他抬手理了理頭頂上殘留的幾根頭髮,輕抬眼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桑老師,似乎是從這一刻起,才真正開始瞭解這個人。
瞻前顧後,拿不起也放不下,斬不斷過去,就不會有將來。桑老師有的苦頭吃了!那位顏同志的好生活,恐怕要搭上桑老師的一輩子去支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