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兩人便對視起來。
大概因為昨夜的誤會,兩人怎麼瞧對方都不順眼,掃了一眼,又齊齊轉開。
芳鵲去拿那弩弓,紀槿也要拿,小小的弩弓被兩人一左一右的拉扯著,互不放鬆。
“這千方駑乃是族中精通制器的叔伯近兩年所造,族中凡領侍的兒郎,每人都有,但這駑,怎會在此?”紀槿仔細辨認著弩弓的結構,發現的確與家中所造相同。
紀槿越發使勁,想把小弩完完全全拿過來。
芳鵲卻全不鬆懈,緊緊抓著弩弓另一頭道:“我家師父周遊列國,前年他老人家遊歷並國,在一舊貨鋪子裡,淘到一本器工雜記,其中駑制篇裡,就有這萬里駑,師父一時好奇,自己照著做,做出的成品就是這樣,且雜記之中,弩弓的扣環位置,有三枚鎖,師父自行更改後,改成了一枚,說這樣更簡潔輕巧,所以,你手上拿的,就是我師父所造的萬里駑,你還不鬆手?”
紀槿金燦燦的眼瞳透過輕紗,射出銳利明亮的光:“嶺州地勢險峻,連連征戰,我紀家兒郎為保護族人,素來建有私營,人數不多,但每位兄弟佩帶的武器,都是族中制坊親自打造的,這千方駑,是我親眼看著族內伯父,一塊生鐵,一塊生鐵打出來的,至於你說的鎖釦,世人皆知,正駑本就是一枚鎖釦,這千方駑本就是依正駑而變,自然也是一枚鎖釦。”
“呵,你在說笑話吧?你哪來的臉說是你家的?刻了你名字了嗎?”
“沒刻我家名字,刻了你家名字嗎?這分明就是我族中所出!”
“是我師父所制!”
“是我家的!”
“呸,是我家的!”
眼看兩人越吵越厲害,一幅隨時要打起來的陣仗,柳蔚連忙放下筷子,把那駑奪走。
手中失了較量之物,兩個姑娘都愣了下,而後齊齊看過來。
柳蔚把弩弓丟給容稜,屈起手指,敲敲桌子:“先用膳。”
兩個姑娘都沒動,就這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柳蔚吃了一口雞肉絲,後道:“雖說沒想到這弩弓會與你們有關,但天大之事,也給我先用膳,用完了一個一個說。”
這頓早膳,最終芳鵲與紀槿都沒吃好,兩人很是賭氣。
等到柳蔚用完膳,將兩人叫到房間,分別詢問時,兩人的語氣,還格外憤憤不平。
紀槿說:“表姐,這真是族中叔伯所制,當時聽說要造一種比正駑輕便,連十歲孩童都能單手舉起,殺傷力卻不遜於正常大駑的弩弓時,族內還為此騷動了一回,這千方駑從製圖到改圖到鑄造,都是由族長親自督管跟隨的,十六叔還參與了製作,刑哥也幫忙打過鐵,這千方駑,可是我們族人耗了足足九個月,廢了一堆山那麼高的生鐵才做出來的!”
芳鵲說:“師兄,你也知曉師父的脾性,他最喜歡搗鼓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器書雜記拿回來後,就放在他房裡的書櫃上,我那時還好奇,屋裡啥時候多了個這麼破破爛爛的東西,還險些將它扔了,幸虧師父及時趕到搶了回去,後來他就把那萬里駑做出來了,還讓我和玉染試過,只是我和玉染都不擅用駑,因此這東西做出來也只是積灰,放在書房兩年多,要不是今日瞧見,我都給忘了,可哪裡想到,竟還有人冒認是她家的東西,真是不要臉,這破東西,送我都不要,我搶來有什麼用?可千真萬確,這就是師父做的,不能平白讓別人撿了便宜啊!”
兩間客房,兩個姑娘都在拼命朝自己的兄姐闡述自己的觀點。
半個時辰後,柳蔚和容稜在走廊會和。
“你怎麼看?”柳蔚摩挲著下巴,問道。
容稜面上清淺,稍稍沉吟一下,才問:“莫非,二人說的都屬實情?”
柳蔚搖頭:“哪有這麼巧,一模一樣的東西,由兩個不同的人前後創造出來?依我看,這弩弓,保不齊真是你師父所制,紀家人什麼德行你還不知道?把偷來的東西臨摹一番,假裝自己所造,這種卑鄙無恥的事,他們怎會幹不出來?只是,誰做的暫且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東西怎會傳到胡兵手裡?”
是啊,無論是容稜的師父所造,還是紀家人所造,這東西都不可能流傳到皇后的手上。
容稜的師父是個世外高人,遠離塵世,自己憑興趣弄出個玩意兒,放在一邊樂呵樂呵就是了,沒有與朝中權貴販賣的可能。
他老人家又不缺這份錢。
至於紀家,紀家所有的兵器武器都是用來抵禦朝廷的,他們躲著京裡的人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還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