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是在躲避。對於曾經睥睨天下的我來說,這是一種多麼屈辱的舉動,可是我沒有辦法。因為所有人都明白,漢蒙斯要頒佈他的法典,要建立他的帝國,而他用來祭天的犧牲就是我。
我像一隻被貓追捕的耗子,精疲力竭且傷痕累累。每次戰鬥後,我看著自己受傷計程車兵,看著鮮紅的血從他們的傷口汩汩流出,我開始體會到往日安娜的感覺了,原來戰爭和流血是如此的刺痛人心。
巨大的悲哀讓我窒息,可是,我無奈。
那一日。
安娜來到我身旁,輕聲說:“歷加,太陽就要落山了,我們要不要紮營?”
我擦拭著自己的大劍——我擦拭它不是為了讓它更鋒利,而是想要擦乾淨劍身上的血跡,可是我不知道,那上面一層又一層的血跡還能夠擦淨。
我看看落日,看看安娜。又向前方眺望了一眼,然後向後面揮了一下手,釋出了今天的第二個命令:“大家停下,今晚就在此休息。”
而第一個命令是:大家起身,一直往前走,不要停!
天色暗了下來,營地也已駐紮完畢。我解下背上的那把銀色巨劍,坐在一堆篝火旁。透過火光看見安娜的白色身影從不遠處款款走來。當整個世界都荒蕪的時候,安娜的身影成了最後一種美麗。
她在我身旁坐下,撥動了一下篝火,說:“今天未發生戰爭,傷零人,亡零人。”
我忍不住將目光移到了她的臉上,她的臉色蒼白而憔悴,有多久,那燦爛的笑容都不曾在她臉上出現?
“安娜,辛苦你了……”
“厲加,只要在你身邊,我從來都沒有感到辛苦!”
她翹了翹嘴角,正想再說什麼,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首領,我們發現一個女子昏迷在後面的樹林中。”
女子?我站起身來:“她是什麼身份?”
“不知道,她穿著紫色的紗裙,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識別身份的東西。”
“帶路!”
我隨著那名兵士向後面走去。
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躺在那堆綠色的樹葉上,淡紫色的衣衫襯托的臉蛋愈發的動人。她的唇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調皮的翹著,可是雙眼卻疲倦的合著。
我感到心臟猛的跳了一下。轉過身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問:“你們怎麼發現她的?”
兵士回答道:“我和幾名兄弟去巡查四周的環境,回營地時發現了她。”
我問:“她怎麼昏迷過去的?”
兵士道:“不清楚,我們看見她時她已經昏迷不醒了。”
我轉身,看見安娜正朝這邊走來。她走到那名昏迷女子的身旁,屈下膝伸手搭在了她的腕上。許久才站起來。
“安娜,她怎麼昏迷的?”我問道。
安娜卻搖了搖頭。
“難道連你也看不出來她昏迷的原因?”我有些驚訝。
“她並沒有昏迷!”安娜說出了一句讓我疑惑的話。
“那……她為什麼不是清醒的?”
“或許,或許她只是睡著了。”
安娜說完便向一旁走去。我望著她的背影沉吟了一會兒,緩緩的說道:“將她留在營中,小心保護!”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營地外面的空氣中霧氣繚繞,青嫩的小草上還有晶瑩的露珠,露珠中這個世界如此美好。然而,有誰知道,這只是一種映象。
安靜的天地間忽然間傳來一聲慘呼,淒厲的哨聲將人們的夢境生生撕裂。我剛剛披上盔甲,一名兵士便慌亂的闖進帳子來。
“首領,我們被包圍了!”
我抓起那把泛著冷光的銀色巨劍,簡短的說了一個字:“走!”
外面異乎尋常的平靜。沒人呼喝,沒人廝殺,沒人逃,沒人追。但是我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平靜下的危機如此迫近——敵軍結成了一個陣型,而我們,被困在了陣型的最中心。鋪面而來的血腥氣味讓每一個兵士壓抑的喘不過氣。這已經是漢蒙斯第四次將我們包圍。
前三次的每次突圍我的兵士都要死傷近半,第三次時更是慘烈,我甚至不得不做出了犧牲一部分人來儲存另一部分人的決定,而我自己的左臂,如果不是安娜,或許已經成了擺設。
安娜是祭司,我們族中兩千年來威望最高的神木大祭司的女兒,也是世界上唯一懂得血療法的祭司。在第三次突圍後,我的左臂被漢蒙斯的魔刀所傷,在近乎腐爛到骨髓的情況下,安娜用血療法幫我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