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仔細地刮乾淨鬍渣,換上賓館提供的白色睡衣。走過鏡子時,裡面的人乾淨、整潔了很多。
謝初停下腳步。
有那麼片刻,謝初盯著鏡子,覺得裡面站著的是另一個人,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緊閉雙唇,無聲無息地打量自己。
感覺沉悶而壓抑。
謝初快步走出浴室,把身體重重摔在床上。
夜色已深,疲憊陣陣襲來,謝初無力再去思考宗誠找他的因果,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第2章 出獄(二)
清晨時,謝初睜開眼睛,隱約見到床邊椅子上,靜悄悄坐著一個人。
謝初猛地驚醒,翻身坐起,喊道:“誠哥。”
坐著的人說:“吵醒你了?”聲音低沉柔和。
“……沒。”謝初說。
若聽到聲響倒還好,可怕的,是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響。宗誠什麼時候進來,什麼時候坐下,竟完全沒有察覺。
像是瞭然謝初心中所想,宗誠說:“我來不久。”
謝初點點頭,掃眼牆上掛鐘,五點剛過。
天未亮,窗外仍然漆黑一片。
阿開說宗誠會過來,絕沒想到是這個時間點、這種狀況下過來。自己剛醒來,穿著浴袍,還躺在床上,宗誠則坐在離床不遠的地方,兩人之間的氣氛……多少有些異樣。
宗誠今天穿了一身西裝,沒扎領帶,坐姿有些隨意。謝初一年多不見宗誠,此刻再見,發現宗誠骨子裡的氣質還是那樣。不管穿著囚服或西裝,不管困於監獄或重掌大權,宗誠身上總透出沒睡醒似的疏離感。
“一年多不見,你也沒什麼變化。”宗誠說。
謝初有些心驚。宗誠每句話,看似漫不經心,卻字字點破他隱藏的思緒。
謝初轉移話題:“誠哥最近挺好吧?怎麼來T城了?”他說完,頓覺這話說得太沒譜。宗誠好不好,為何來T城,輪不到自己來問。
還好,宗誠並未不悅。他今天大概心情不錯,竟用一種好脾氣的態度回答:“最近忙得厲害,來T城也是為了工作,我會在這兒待一段時間再回香港。”
謝初不知怎樣接話,默然點點頭。
宗誠又說:“你呢。”
“我……湊合吧。”種種艱難,各色眼光,煎熬在心裡,根本無法用言語表達。
更何況,宗誠並非可以傾訴的物件。
大部分時候,宗誠脾氣很好,甚至稱得上溫柔,給人以能夠親近的錯覺。加之其地位與外表,這種親近便很容易轉化為愛慕。但某些時候,宗誠也會在變成另一個人,血腥殺戮如惡鬼修羅。
謝初清楚自己的弱小。弱者最明智的選擇,即離強者越遠越好。
“聽阿開說,你不肯跟張淮?”
終於點到主題。
謝初謹慎地開口:“誠哥,這事,是我沒考慮清楚。我光想著你能量大,一定有辦法幫忙。你費心幫我,我很感激,沒法接受,也很抱歉……我,的確不適合,也不想再做那種事。”
“哪種事?”
“刀尖上舔血。”謝初笑了笑,“好不容易放出來,只想老老實實過日子,做回普通人。”
宗誠沒有說話。
過了會,才說:“謝初,你在監獄裡待了五年,你想做回普通人,但普通人的世界,不會接納你。”
宗誠言語直白。不知怎的,謝初卻彷彿聽出一絲關懷的味道,如同這樣的直白,越過了宗誠慣有的散漫。
謝初一怔,說:“誠哥……”
宗誠抬了下手,幅度很輕。那是不必再說的意思,謝初知趣地閉上嘴。
宗誠面色有點疲倦,左手撐住額頭,慢慢地說:“我本想問你另一件事,現在看來沒必要了。你走吧。”
沒想到宗誠這麼輕易放自己走。
謝初翻身下床,從行李包裡翻出揉亂的襯衣和牛仔褲,走進洗手間胡亂洗漱一把,換好衣服。
出來時,發現宗誠站在窗邊。這時天色已經微亮,水色般的日光在宗誠眉眼裡流動。
謝初拎起行李包說:“誠哥,我先走了。”
宗誠沒說話。
謝初擰動把手,門開了,外面是鋪著紅色絨毯的走廊。
直覺告訴謝初,如果他就此離開,宗誠不會為難他,以後也不會為難他。宗誠沒有玩弄人的癖好,即使以宗誠的權勢,玩弄人像碾死一隻螞蟻般容易。
謝初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