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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裡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在車裡找餐巾紙。她得擦一擦自己眼角的淚花。她突然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彷彿接過了唐宛如的槍,勇敢地扛起了革命烈士用鮮血染紅的旗幟。她再一次被自己的這種突如其來的想法給嚇到了。
然而,在找尋紙巾的過程中,顧裡在車的後座扶手的儲藏空間裡,發現了一份上帝為她即將到來的生日而預備的最好的禮物。
當顧裡翻閱著這一沓一年前《M。E》公司的財務清單的影印件時,她發現上帝從來就沒有遠離過她,就像她從來沒有遠離過恆隆一層一樣。她斜斜上揚的嘴角,和她目光裡翻滾著的黑色墨水,都在宣告著,這是她人生二十幾年來收穫過的最珍貴的禮物。如果她剛剛再多喝幾杯的話,可能她此刻已經動情而嘹亮地唱起了《大地飛歌》。(……)
她悄悄地把資料放回原處,看了看熟睡的宮洺,他渾然不覺地沉睡在一片迷幻的酒精裡。月光從雲層深處探出來,照著顧裡的笑容,也照亮了她獠牙上的毒液。
我們的生活總是沒有好萊塢電影裡那麼精彩,英俊的男人總是開著幾百萬的名車在馬路上撞來撞去,一會兒“嗖”地從頭頂飛過去,一會兒又“嗡”的一聲開出懸崖。我們的生活也永遠沒有郭敬明的小說那麼跌宕起伏,前一頁還是伸展胳膊在操場上做著廣播體操,溫暖而美好的青春,下一頁翻過來沒看幾行就跳樓摔碎了個女的,轉眼男的也開煤氣不行了。我們太過平凡無奇了。這個世界也每天都無聊而枯燥地轉動著。
可是,上帝說,不要灰心,不要失望,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顧裡的生日”,這就是上帝對這個蒼白庸俗、平淡無奇的人間的一種饋贈。因為這種東西的存在,我們的生活,永遠充滿著各種足以引發心肌梗死的刺激。如果你還記得她去年的生日,那麼你就一定會知道,那個血肉橫飛的聚會上,誕生了多少足夠讓偉大編劇都含羞而死的戲劇場景。年復一年,顧裡的生日都充滿了各種魂飛魄散、四分五裂的慢鏡頭,如果把她這些年的生日都記錄拍攝下來,那會是比《死神來了》都還要精彩的系列電影。
離顧裡乘坐的豪華賓士轎車不遠處的靜安別墅裡,我從夢裡渾身大汗地驚醒過來,我坐在一片沒有開燈、窗簾緊閉的黑暗裡,聽著自己彷彿被鬼掐著喉嚨的呼吸聲迴盪在午夜的房間。我身邊睡著沒有回家的簡溪,此刻他沉睡在夢裡,他那兩扇柔軟的睫毛彷彿夢鄉里的鳥一樣安靜。
剛剛的夢中,顧裡的生日在一座很高很高的黃浦江邊的樓頂lou臺舉行。滿眼都是最新季的各種禮服裙子,每一個服務生穿得都像是趕著去結婚的新郎。各種托盤裡的香檳、雞尾酒被服務生託著,在五彩繽紛的燈光裡四處遊動,彷彿海面下的各種游魚,它們被無數雙手不停地撈起,一飲而盡。整個場面特別美好,特別動人,充滿了在這個城市裡常見的壯麗景色:用鈔票堆出來的美。
我之所以驚醒,是因為在我夢裡,唐宛如也出席了顧裡的生日,在生日的最後,顧裡優雅地吹完了蠟燭,然後轉身微笑著,把唐宛如從33層高的lou臺上推了下去。(全本)
正文 第十章(1)
陽光減弱了很多,天空裡浮動著厚重的雲朵,一大團一大團純淨的白色,把漫天的陽光散射成無數金光碎片,天空被裝點得夢幻華美,如同迪士尼動畫片裡的天空一樣,代表著愛,代表著美好,代表著夢想,也代表著虛幻和不切實際。
我告別了南湘,往公司走去。快要走到樓下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Kitty的簡訊,讓我帶兩杯星巴克的榛果拿鐵上樓。
我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超大杯榛果拿鐵走進宮洺的辦公室裡,他看上去像是睡足了六個小時一樣精力充沛。(他幾乎每天都只睡四個小時,如果睡滿六個小時,他就像是一節嶄新的金霸王電池,如果睡滿八個小時的話,他應該就要準備一下去參加2012年倫敦奧運會了——如果那個時候地球還沒有垮棚的話。)
聽見我推門的聲音,宮洺回過頭來,他在窗戶透進來的金燦燦的陽光裡衝我輕輕地笑了笑,他那雙誘人的嘴唇彷彿塗了草莓醬般飽滿而又鮮豔,他的牙齒整齊而又潔白,和電視裡那些牙膏廣告上的模特們不相上下。他今天沒有穿西裝,而是穿了一條灰白色的牛仔褲,上面有幾個顯然是精心設計打磨好的破洞,上身穿著一件純白色的寬鬆大毛衣,很薄,在夏天冷氣十足的公司裡穿正好,他整個上身被毛衣上一根根細細長長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