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般用力而絕望地緊盯著安若，深棕色的兩顆瞳仁詭異地不斷閃動著，從內心發出來的質問彷如一隻受到背叛而失去了愛侶的無助野獸般，帶著痛到極致的悲傷與難過。

都說男兒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由於太過悲痛難忍，位於左胸膛處的心臟瞬間傳來了一股劇烈的疼痛，彷彿萬蟻噬心般，連帶著凌燁額際上的青筋都根根暴突了起來。

冷汗直冒，那張英俊的臉上也緊跟著增加了幾許痛苦之色。

他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痛得就像是被人生生挖出來了一樣，痛到五臟六腑都跟著一陣陣的抽搐，這是凌燁前半輩子都從未體驗過的痛楚。

“燁哥哥。”

安若的眼淚忽然掉得很是厲害，粘溼的汗水和淚水交相混在一起，襯得那張佈滿哀傷的小臉愈發如紙般雪白，尋不到半絲血色。

她的心也很痛，跟他一樣悲痛難忍。

可是她沒有辦法。

如果有選擇的話，她也不想死，她也想陪在他身邊，可是沒有，她只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否則，死的就不只她一個了。

“燁哥哥……對不起，鳶兒是真的不行了……你……能不能…..最後答應我一件事。”

凌燁哭著在她耳畔顫聲道：“你一定行的，你真的可以的，鳶兒，就算是為了我，為了燁哥哥努力撐下去好不好？”

安若努力地偏頭看向他，想要看清他的眉眼。

“答應我，好好…..養大我們的孩子。”

遺憾的是她不能親眼看著他們的孩子一點點長大了。

可是，還有凌燁。

“不！”

知道寧鳶是鐵了心要留下腹中這個孩子了，凌燁悲痛哀絕的俊臉上飛快地染上一抹極致的恨意，他忽地紅著驟然現出了四顆瞳仁的眼眶、惡狠狠地咬著牙陰鷙決絕道。

“絕無可能！你要是不在了，我不會要他的，我發誓，我凌燁絕不可能要他！”

更不用說將他好好養大了。

此時此刻，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何會一時心軟配合鄒神醫讓鳶兒懷了孩子，他心中懊悔得無以復加。

可他更恨這個孩子。

是他的存在讓鳶兒竟然想到放棄自己的性命來保全他，他憑什麼？他有什麼資格？！

他的鳶兒要是不在了，那這個孩子就是害他母親的罪魁禍首。

他厭惡他厭惡到直恨不得時光倒流、鳶兒從未懷上過他的地步，他又怎會將這個吸乾了母親鮮血才得以生出來的孩子好好養大。

可憐見的。

安若腹中的這個不明性別的孩子還未出世他的爹爹就已經很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厭惡他了。

安若嚇了一跳，她十分清楚凌燁的性子。

擔心他真的會說到做到，她不由得面色急切，呼吸急喘，情緒激動了起來。

大概是心情激動的緣故，一時之間，安若恍覺身體裡的力氣好像又恢復了點，她趕忙攥著他的手，急切地看向他哽咽道。

“不要，燁哥哥…...這是我……拼了命生出來了的孩子，如果你不、不要他，我就算是走也都不會……安心的。”

“我…..”

就在凌燁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這時驀然有個膽子稍微大點的產婆顫顫巍巍地插入了他們的話語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