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顯得她們多慮了。怡美接受她們的程度,超乎她融入那個家庭的速度,甚至將她母親完全當作是自己的母親,依賴她母親甚深。聽席茂文說,恰美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怡美幼年時且曾罹患一場大病,體質比一般人羸弱感情也脆弱,非常渴望母愛。所以怡美很快就接受她母親;在她還在調適期的時候,他們之間很快就成為一家人。後來,小南出生,他們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情況更深,她大概因為不再是嚮往那種童歌意境的年齡,怎麼都覺得格格不入。
她覺得她應該退讓,羸弱的怡美需要較多的關注;年幼的小南需要母親更多的照顧與呵護。雖然,她其實也需要很多、很多的愛。
“嗯。”提起兒子,溫純純便一臉滿足。“他都快四歲了,長得胖嘟嘟的,又會吃又會睡。你茂叔寵他寵得不像話。”
江曼光微微又一笑,算是應和。
溫純純看看她,思索著,語氣突然遲疑起來,有些試探。“曼光,回來吧。還是,你還在在意怡美和明輝的事……”
“這跟他們的事無關。媽,你別這麼敏感好嗎?”江曼光很快打斷她的話。
何況,她才是那個“插入者”。在她進入席家以前,薛明輝早就進入怡美的世界了。
“那你為什麼……”溫純純不禁脫口而出,隨即抿住,沒有再說下去。如果怡美沒有生那場病,也許結果就不會這樣。
怡美從小身子弱,三天兩頭請假,席茂文怕她功課跟不上,便替她請了家教,一教便是數年。那薛明輝跟他們就像一家人一樣,和怡美感覺上就像兄妹。不過,她看得出來,薛明輝和曼光很合得來,比跟怡美在一起還契合。怡美或許感覺出什麼,有一晚搶著送薛明輝回去,回來後便生了一場大病。沒多久,曼光就搬了出去。
“曼光,你怪不怪媽媽?”溫純純語氣頓了頓,說:“恰美那場高燒,讓媽慌了手腳,應付不暇,剩下的時間也是顧著小南,完全忽略了你。你怪不怪媽媽對你……”
“別說了,媽。”江曼光急躁地打斷她的話。“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些?那些都過去了,別再提了。”
“好吧。你不要我說,我就不說。可是……”
“媽,”江曼光再次打斷她的話。“你不要那麼多心好嗎?我跟明輝之間很單純,還沒有深刻到足以產生傷害。我搬出來也不是因為他和怡美在一起,而是……”她驀然住口,再說不下去。望見母親疑惑的眼神,勉強接著說:“我搬出來,是因為……我是想,我年紀也夠大了!可以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所以……”
“真的?”對她的解釋!溫純純還是不安心。
“真的。”她略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茂叔和怡美都好吧?怡美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嗯。你茂叔還是老樣子,倒是一直念著你什麼時候回去。恰美這一兩年都沒有再生過大毛病,臉色紅潤很多,也變得很活潑健康。她都二十歲了,已經像個小女人,不再是以前那蒼白病弱的小女孩。我本來一直擔心她,看她現在這樣,放心了許多。倒是你……”語氣一轉,又兜到江曼光身上。知道她不想聽這些,轉開話題說:
“對了,你爸最近有沒有跟你聯絡?他過得好不好?”
“有一陣子了。”江曼光想想,說:“上個月他從紐約打電話給我,說什麼他們美國總公司要將他派駐到日本,也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了,他一直沒有打電話過來。不過,他聲音聽起來,好像過得還不錯,很有活力。”
“是嗎?那就好。”溫純純唇角微微一揚,神態那麼親切安祥。她略略抬頭望了角落一眼,將水壺端給江曼光,說:“麻煩你替我幫那位客人加點水,順便問他要不要換一杯熱咖啡,我們免費招待。”
江曼光轉頭漫望了那人一眼,默默接過水壺。像這種小細節,她母親一直是很體帖的,不會忽略。若說這是溫柔女人該有的‘原味’,那麼,她缺乏的!大概就是這樣一味。她是粗心了一點,所以吧,比較不會惹人愛憐。但其實,如果有那樣一個人對她那樣疼惜,將最深刻的都給她,她也會以最柔情的愛憐他,把最熾熱的還給他。
只是,那樣一個人要何處去相遇?
“對不起,先生,幫你加水。”她動作不太純練地在杯裡加滿水,小心地避開擱在水杯旁的眼鏡,怕將它濺溼了。
那人似乎被驚動,身體震了一下收回呆怔的眼神。
她堆起笑,說:
“你的咖啡冷了,需不需要我幫你換一杯熱的?本店免費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