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形容絕美,修得刑天之逆後,每一舉手、一抬眉都是豔絕人寰,此時雖是強笑,卻似黑夜裡驀地透進了無限的曙光,炫目已極。
這七日以來在心中盤桓了千百度的話終於回到泠然的腦中。
眼前這個男子,若說真心,何嘗不值得心疼?何嘗不是真心?
她早就知道有三個人的感情會太擁擠,現在已傷了楚玉,決定從此以後面對師兄不能再搖擺不定,怎能做出優柔寡斷的樣子,再傷他一次?
要是非得有一個人受傷,她真心希望受傷的是自己。
於是,她搖搖頭,壓下了心頭對楚玉的擔心,做一副巧笑倩兮的樣子:“我說過你拿鞭子趕我也不走了,莫非……師兄要趕我?”
“我怎麼捨得?”紅綃眼中似秋風掠過的湖面,悠遠而明澈,吐出長久以來最為曖昧的一句話,將她緊緊擁在胸前。
泠然感受到他無邊的深情,鼻酸眼也酸,雙手環住他的腰,悶悶地道:“以後你再也不可以不告而別,不可以離開我,不可以比我先死……”
一連三個不可以,把紅綃剛想硬起來的心腸生生絞碎,失語半晌。
他怎麼捨得離開她?而且,照她的迷糊性子,他還當真不放心再比她先死。
唉不知何時完全失陷了心,他簡直可以徹底將自我忽略,任何自尊、吃酸捻醋,在她面前都化作了風中一嘆。
久久沒有聽到紅綃給出承諾,泠然不由心慌了,從他懷裡鑽出來,氣呼呼地問道:“師兄,你答不答應?”
紅綃深深注視著她,點了點頭。
泠然一顆懸了多日的心總算落回了原處,趕緊豎起一個小拇指,“拉鉤”
紅綃將自己修長的指頭與她的纏繞到一起,心中像觸了電,忽然覺得如此與她約定之後,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泠然還蓋了個印,瞧見他的無名指上的戒指還閃著幽光,朝他攤開手。
紅綃一怔。
“戒指”
那枚戒指他就放在心口,泠然能記得向他要,紅綃的心情暖得難以形容,然而想到此時瀕臨狂暴的楚玉,他扯了一個小謊,“放在房中了,我們先去看看他們說什麼,等回房再取出來給你。”
為了她心裡好受,他是絕對不會在她面前和楚玉起爭鬥的。
聽說要去見楚玉,泠然卻瑟縮了,眼中甚至帶著求告,道:“師兄,我們就不去了好不好?”
“你是不想見他還是怕見到他呢?”紅綃輕撫她的秀髮,打算幫她理清思路,“如果你不喜歡一個人,他為你做了許多事,你會不會就愛上他?”
泠然拿一個陌生人想象了一番,遂搖頭。
紅綃淡淡一哂,道:“那你會不會因為離別就不愛原本愛著的人?”
泠然的嘴唇開始不自覺地輕輕哆嗦,卻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紅綃長而瞧的睫毛抖了抖,一言不發拉起她的手,一躍下了地。
甫一落地,泠然連忙往後縮手,試圖抽出來,帶著哭腔道:“我就是那種分別久了就會變心的人”
紅綃正想戳破她是違心之言,黑暗中忽然響起楚玉黯然**的聲音:“是麼?原來你愛上了身邊的人……”
泠然身軀一震,卻無法說不。
是的,她發覺自己不能離開紅綃,卻也沒有失去對楚玉愛的感覺,這是怎樣糾結的心情?她難以形容,只有咬緊牙關,不置一詞。
“王爺多慮了。師妹並不是那樣的意思。”紅綃十分意外地插進來一句話,攜了泠然走進燈影裡。
“她的意思,什麼時候需要你來轉述與我了?”楚玉帶著無邊的蕭索和一身的煞氣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此時在燈火下看清他的儀容,泠然再也忍不住,愴然淚下。
他墨黑的長髮四散飄拂於夜風中,身上穠纖合度的黑色裘衣沾了許多泥土的痕跡,無時無刻不光潔如玉的面上浮現了許多鬍渣子,雖然看上去很適合他此時暗黑的氣質,有一種異常誘人的性感,但這並不是他平日的風格。
她清楚地記得他的潔癖,記得他的壞脾氣,更記得他對她的包容和寵溺。
“哭什麼?”楚玉本想責備,但口氣分明已因著她的哭軟了下來,一場男人的間的戰鬥在心愛的女子面前消弭於無形。
“她愛的是你,不要逼她。”紅綃丟下一句話,執起泠然的手仰首走進了明亮的廳堂。
泠然一怔之後,暗中不禁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好像她不能表達的意思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