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月白,象牙白,荼白,霜色,蒼白等等,這……這有什麼區別啊!
“官爺,貴夫人今兒來了嗎?”
“並未,做不了嗎?”他揉了揉眉心。
“能做能做,只需知道身量即可。”
“身量……”
他皺著眉思索了一番,這個有點兒難辦。她基本就沒正經站著過,不是隨地大小癱,就是在追著人砍,在精疲力竭和勁頭十足之間切換得行雲流水。
不過好在大致倒是也能回憶出來,雖然他對具體的數字沒什麼概念。更何況,這衣裳的身量精準與否倒也不重要,不過是充實那間屋子罷了。
他指著一匹象牙白色織花的緞子和一卷煙青色的輕紗道:“這個,還有這個,都要。另外,有沒有素白的棉布裡襯?”
“自然有的,官爺要做什麼式樣的?這邊有模子可以挑選。”
“這個,這個煙青色的,直裾樣式即可。”
“還有這個,就好幾層的這個,莊重一點兒的,她沒置辦過這種。”他呼了一口氣,就這倆了吧。
他目光轉向另一旁的貨架。
“這個粉的,跟這個粉的,有什麼區別?”他腦子裡極力回憶著她從前的衣裳,似乎有這類似的,買買買,都買!
“官爺,這是海棠紅雲羅紗,那是嫣紅霞影紗,邊兒上這是櫻桃紅綃紗。”
“就中間這個什麼紗吧,那個對襟的樣式。”他眉頭越擰越緊,第一次發覺自己逐漸被她同化,開始患上選擇困難症了。
“還有這幾個黃,又有何不同?”他摸了摸,比了比,又樣了樣。這女人衣裳顏色面料怎生這樣多,自己要麼一身黑,偶爾一身白,只在花樣裝飾上做做文章。
“左邊兒的是杏黃,中間是薑黃,右邊兒是橙黃。”
“這個左邊的什麼黃,也來一個。”
他揉了揉眼睛,看得頭皮發麻,呼了一口氣。從前自己置辦衣裳時,也沒覺著如此困難。沒那麼多選項,都是直接挑的成衣,這個花紋帥,買!那個裝飾帥,買!
久而久之,他便堆了一堆大差不差的衣裳。
“那貴夫人身量分別幾尺幾寸?”掌櫃的拿起毛筆抬著眼睛望向他。
“呃,肩大概……大概這麼寬吧。然後,腰,大概……還有這……胸……呃……”他環起手臂摟著,大致地比劃著,有些不好意思,臉亦有些發燙。
掌櫃的見多識廣,當即明白。
“官爺,這衣裳您是半月後自己來取,還是送到府上。”
“送我府上吧。”
“那貴府何在?”
“將軍府。送至,提我李焉識便是。”他取出懷裡的銀子,放在櫃檯上。
掌櫃的臉色一變,推了回去:“使不得使不得。李將軍的銀子我們如何收得啊。”
“就是王公貴族買東西,也該付錢。如何收不得?”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冷臉嚇著了店家,便輕鬆地笑了笑。
掌櫃的見此雙腿更是抖若篩糠:“將軍為,為夢粱鞠躬盡瘁,兩件衣裳不算什麼……”
李焉識覺出不對來:“怎的,難道我夢粱有開過這個先例?”
“怎會,怎會。只是……”
“那就,莫推辭。”他心知問不出個結果,放下銀子便上馬走人。
他容色不改,揚鞭趕上顧六,低語了兩句。
巡了半日,一片太平祥和。連個吵嘴打架,小偷小摸都沒遇著。這太過平靜,可就不平靜了。
他登上城牆,撫摸著粗糙的磚石,俯瞰夢粱縱橫街巷。
“幹得不錯,看來是個對手。”他望著遠處隱隱城郭與天色相接之處,唇角微挑。
她揹著行囊,行色匆匆,抬頭望著城門上三個大字,又鬼鬼祟祟,回頭望了望來時路。
“呼,原來是又回這兒了。不管了,先躲城裡兩天,避避風頭再做打算。”
她打城牆下路過,邁向長街。
冷風吹得他有些頭疼,收了望向長街的視線,轉身對顧六道:“走吧,回府。”
“將軍,剛遞來個訊息,”顧六低聲道,“林府今早悄悄拉出去個屍首,混在送菜蔬的車裡拖到城外埋了,還培上了新草。盯著的兄弟說,看衣著是個侍女。怕打草驚蛇,沒敢上前細瞧。”
“知道了,先按兵不動。”李焉識微微頷首,心中卻是一驚,記起昨夜嘉平的話。
若真是那名侍女,那她便是打死給自己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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