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孩不過年,四月孩騎著年。那個年代也不知道啥時候是預產期,但自有一套演算法。
四春的孩子是四月份懷上的,這事準的不能再準了。騎著年就是以過年做為界線,要麼提前,要麼延後的意思。
過了年正月十四,四春開始一陣陣的肚子疼,她強忍著,沒敢吱聲。心裡充滿了恐懼。
十五早上,張嫂起來做飯,看見四春臉色蒼白,滿臉的冷汗,羊水都破了。
知道這是快生了。四春的狀況,不好明目張膽的出去找老牛婆(接生婆)。好在張嫂自己已經生過幾個孩子了。多少有些接生的經驗。
老張心裡有點沒底,拿不準這事該不該告訴小鋼炮。
張嫂大包大攬:“沒事,生個孩子有啥大不了的,女人天生就是生孩子的玩意,和小雞下個蛋沒啥區別 ,你別一驚一乍的,我生了一窩了,也沒見你緊張過!”
老張開口就罵:“我他媽說一句,你說一堆。要準備啥,早點放屁,沒有我好現掂對。”
張嫂見老張發火了,老實了。吩咐老張:“抱柴禾燒點熱水。”
水燒開了,張嫂把剪刀扔進水裡煮了一會,就當消毒了。
老張蹲在灶坑門口燒火,心裡忐忑不安:“這個虎娘們傻大膽,一個外人沒有,這要出點啥事,那可做蠟了。”
生產十分順利,下午戌時十分,四春生下一個女孩。聽見孩子的哭聲,她閉上眼睛,任憑淚水順腮而下。
這個孩子,張嫂早就給找好了人家,老張有個遠房親戚,成親十幾年了,沒生養。
說好了,生下來就送走。
張嫂把孩子包好了,抱到四春的身邊:“你看一眼,好歹母女一場緣分。”
四春搖頭,死活不肯睜眼:“這就是個孽種,抱走吧,這輩子我只當從來沒有生過她。”
張嫂無奈,把孩子抱出來,交給老張:“正月十五的生日,這孩子是個命硬的!抱走吧,道上小心點,可別凍死了!”
老張搖頭:“你他媽的是真不會說話呀,我是死人啊,能把她凍死。”
老張穿上大皮襖,出去套上馬車 ,回來把孩子抱上,往懷裡一揣,十幾里路,馬車一會就跑到了。
張嫂看見馬車跑遠了,回屋裡給四春熬了點小米稀粥,煮了兩個雞蛋,扒了皮晾著。
盤腿坐在四春身邊解勸她:“世上哪有過不去的火焰山。等滿了月,身子骨養好了,有相當的,就找一個!”
張嫂拉起四春的手:“我就整不明白了!少東家哪點不好呢?你咋就猴眼看不上他呢!他家那個家底,躺著吃也夠吃一輩子。”
“就算給他做個小,也比嫁給窮苦人家強,土裡刨食,地籠溝找豆包吃,啥都得自己抓撓。哪比得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啊!”
“再說吳呂氏雖說是老太太的親侄女,但生的是小白孩,你要是能生個好模好樣的大胖小子,一準立個祖宗板, 把你供起來”
張嫂只要提起話茬,就收不住閘,她說的正起勁呢,低頭一看,四春竟然睡著了。
也難怪,折騰一天一夜,早就疲憊不堪了。
過了半個多月,小鋼炮來了一趟,帶來一個好訊息。
七星砬子打聽到了,往南三百里。四春吃了一驚,這麼遠,自己得啥時候能走回去呀!
不過四春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走多久,都要回去。
小鋼炮笑了:“為啥非得走三百里呢,坐火車到x站,走七十里就到了。”
四春不好意思:“我哪坐過火車呀!”
小鋼炮有點失落:“你非要走嗎?”
四春點點頭:“以前我是不知道七星砬子在哪!找不到家了,現在有了方向,我就算要飯也要回去。”
小鋼炮看四春說的堅決,也沒再挽留:“我好人做到底,等你滿月我就送你走。”
小鋼炮沉思了良久,對四春說:“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什麼事?”四春有點激動,她有預感,這事肯定和栓柱有關係,果然,小鋼炮說:“栓柱回來了!”
四春垂下頭:“我知道,你不是帶他師父黃旭來過了嗎!”
“有一樣你不知道!”小鋼炮打斷四春的話,沉思了一會,接著說:“李栓柱剁了李栓根一隻手,說從此斷了手足之情,老死不再相見。然後,離家出走了,不知去向!”
四春雙手捂著臉,推開門跑了出去。
張嫂要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