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淌著血?
她嫁給慕澤淵,三益的危機是條件,羅敏敏是導火線,更深刻的原因是——她累了。
每一次和沈榕策相處,她都要費勁心神地猜測他的心思,每說一句話,她都要掂量是否會碰觸到彼此之間的禁區,兩個人在一起,半年時間,連最基本的信任沒有建立,那樣脆弱的關係,似乎只要多用一點兒力,那潛藏在薄冰之下的黑暗和暗礁,就會翻起驚濤駭浪。
如履薄冰,小心地掩藏著舊日的傷疤,小心地維持著等待了六年的感情,她累了。
陸瑤的敘述斷斷續續,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有時會沉默著回憶,也幸好是慕澤淵,才有這樣的耐心,她沉默他便等待,不言不語,安靜平和。
事情說了大概,在一段漫長的沉默後,她低低地說:“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他們離開了我……”
白浩是陸楠的男朋友,但兩人畢竟還沒有結婚,他對陸瑤而言還是個外人,陸家的那些親戚,不來找她麻煩就算好的了,魏英芸和李倩雖是她的好友,她卻不想把這些事對她們傾訴,至於沈榕策——他甚至不在她的候選名單裡。
慕澤淵同樣不在她的候選名單裡,可是,在這個安靜溫暖的書房,連她自己都沒發現,那些壓抑了整整半年內心最深處的悲傷,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對他說了。
第27章 你要拒絕我第四次嗎?
即使過去了大半年,她還是無法釋然,還是無法相信父母和姐姐已經真的離開了她。
圈在她腰間的手臂,驀然收緊,慕澤淵的擁抱變得更加地有力溫暖,她的側臉緊緊地貼著他的胸口,疲憊地闔上了雙眸。
“我的記憶好像還停留在六年前,爸爸嚴苛古板,媽媽嘮叨慈愛,姐姐溫和大度……”她的聲音慢慢哽咽起來,“我很後悔……後悔這麼多年都不肯回去,等我現在想要見他們時,只剩下三益……”
每一個深夜裡想起他們時,後悔深入骨髓,讓她寢食難安,那個時候如果沒有沈榕策,沒有白浩,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傾倒的世界。
他沒有說話,只有擁抱變得更加的用力,讓她的肩和腰都輕微的疼痛起來,陸瑤卻希望再緊一點,再用力一點,再熾熱一點。在慕澤淵的懷裡沉寂了一會兒,她的情緒慢慢平復,沈榕策的家破人亡,陸父確實要負一部分責任,但卻不是最主要的責任。
陸父的出發點並沒有錯,只是他太過剛直,在道德和人情之間,沒有尋找到一個完美的立足點。
和沈榕策在一起的半年,她壓抑著失去親人的痛苦,只有和白浩回憶陸楠時,痛苦才能紓解一二,白浩只是陸楠的男朋友,對她來說還是個陌生人,她已經習慣獨自一人承擔,何況當時她還要堅強地撐起搖搖欲墜的三益,她不想給自己任何脆弱的理由,她也不想被人用憐憫的目光對待。
那些壓抑的情感潛伏得太久,直到今天,她彷彿久病纏身的患者,終於將自己的傷口敞開,讓它能在陽光下慢慢癒合。
她沒想過要對慕澤淵說這些,她的思想話語彷彿帶著自己的意志,順理成章地,像喝水一般自然,話就出口了。
沒有清晰的理由,可能只是因為他們有著世界上最親密的關係,可能是因為她壓抑得太久,想要傾訴,而他實在是一個好的聽眾,可能是因為他會在她脆弱的時候給她有力的擁抱。
藍色花瓶裡插著的一束白色的繡球花,一片潔白的花瓣輕顫,然後飄落在桌面,陸瑤的眼淚突然滾落下來,同樣沒有清晰地理由,只是因為她想哭了。
伏在他胸口的臉被突兀地抬了起來,滿臉淚痕猝不及防地撞入慕澤淵的視線裡,他臉上的表情模糊不清,陸瑤眨了一下眼,視野漸漸清晰起來,而他的唇在近在眼前。
她閉上眼睛,唇印下,舌尖捲走睫毛上積蓄的淚珠兒,又溫溫熱熱地將她的眼瞼舔了一遍。
“對不起,把你弄哭了……”
陸瑤睜開眼,溼噠噠的睫毛粘在一起,上面似乎還帶著他溫熱的氣息。
眼淚再一次滾落下來,依舊沒有清晰地理由,她就是想哭。
“別哭……”
盈盈淚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一貫波瀾不驚的聲音卻挾著從未有過的慌亂。
他也有慌的時候,她是不是應該自豪,讓精準冷酷地彷彿機器一樣的慕澤淵,手足無措。
“你別哭……”
陸瑤從無聲的流淚進階為低聲地抽泣,慕澤淵忙不迭地用手指幫她擦眼淚,又手忙腳亂地去勾桌上的